第25章 “你在看什么?”
一天连轴转的采访已经让她身心俱疲,接到这通电话时,高蓉还是受到了震动。
多年前替丈夫接下这个担子时,她自是希望唯一的儿子以后能继承衣钵,可如今想来,食品这行,她一路走来委实辛苦。哪知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凭着如暮的聪敏和悟性,在哪行都不难,能轻松过完这一生岂不是更好?
再次抬眼时,她已眼含水光,轻声说:“孩子,不要照我说的做,做你心中所想。”
那端声线平静低沉,少年神色坚定,脱口而出:“这就是我想做的。”
然后,他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回答。
隔天上午,开学伊始,尹朝和程如暮开启大门时,王叔已在门口等候,程如暮点头致意后朝着身后的尹朝低声说了句:“上车。”
尹朝点头,心知这是特殊时期。她昨晚没睡好,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大门打开的声音,但又有些许不确定。
此刻她坐在副驾,而程如暮坐在后座,尹朝微侧了侧身,只看到他修长的脖颈和白皙指尖上细细的血管。
看不到他的表情,尹朝有些灰心,想必昨晚也和她一样没有睡意。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想开口,但更怕他觉得自己多嘴生厌。
风景变换,一路驶行,临到标志性建筑“裕隆斋”时,两人俱是一惊。
正该是早高峰时间,按以往惯例,队伍已经该排到十字路口才对,可眼下,却空无一人。
程如暮面罩寒霜,推开车门,临了对她说一句:“在车上等我。”
尹朝依言照做,想到那天他被扔鸡蛋,莫名的心里紧张起来。
来来往往有很多人,隔开了程如暮透向裕隆斋的视线,直至走到大门口时,被一个行色匆匆的中年大叔拦住,急切的告诉他:“不要吃他家的东西啊,上次差点吃死人。还不如去后面档口买点包子吃吃。”
程如暮轻轻点头,直到那个中年人消失在路口拐角,方才走到大门前。
昔日熙熙攘攘的大厅此刻除了门童和侍者外,并无一人。程如暮咬了咬指尖,直到现出清晰的牙印方才觉得胸中郁气有所纾解。
目光扫视迎面而来的待客之道和经营箴言,他旋即收回视线,苦心经营百年,如今竟是名誉尽扫。
侍应生见是他来了,忙停下手中事务相告:“程少,总经理正在三楼开高层月初例会。”
“嗯”程如暮点头,眉头却锁的愈发紧了,这样算来,从事发到现在,母亲也有好几天没有合眼了,他不是不担心的。
正欲转身朝外时,一阵喧嚣而过,程如暮眼前一晃,十几个男子已经呼啸而过,踩着凳子举起了手中的油漆桶。
一切来得太快,还来不及反应,门前淋漓的沥青沿着牌匾顺势而落,汪起了一条绿色的溪流。
店内人出门追时,却已来不及。
尹朝浑身一震,推开车门,朝前冲了过去。
耳内是一阵侍应生们的惊呼,他甚至来不及制止,已经有人跌跌撞撞地冲了上去,说要汇报给总经理。
有那么几秒或者是更久,程如暮瞧着裕隆斋牌匾上浑浊的沥青已近乎茫然。眼下人越来越多,纷纷朝着门前聚集,已经造成拥堵。他面罩寒霜,沉了脸色,却也沉了声音:“快打报警电话。还有你”他指了指另外一位,“打电话给家政清洁公司。”
侍应生方才反应过来,耳侧已经有人厉声在唤:“高总!高总!”
他只听到“啊”的一声,地面上有一块暗色血块,高蓉已经晕倒在地上。
门前看热闹的人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说了声:“好!”身后紧跟着的是:“活该。”二字。
尹朝只觉得气血上涌,正欲冲上前去理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拦在前,眼前人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尔后,抱起晕倒在地的目前,程如暮简洁有力地说了三个字:“请让开。”
许是程如暮的面色太过阴沉,周边起哄的那些人上下打量了他片刻纷纷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尹朝奋力的推开人群,红着眼抬头时,看到居然有人正用摄像头聚焦。
她心里一阵悲凉,真是娱乐至死的时代。
一路上了救护车至VIP病房,医生极快的做出诊断结果。起因是心包破裂出血,因心泵血过大,心房心室压力过大而导致。
直到看到高蓉悠悠醒转后,程如暮方才松了口气。因为情绪激动,高蓉彼时尚口不能言,程如暮只能通过她的眼神,揣测到她在想些什么。高蓉干裂的唇在微微翕动,程如暮喂了口水后,凑近方才听到她了两个字:“上……学。”他当下用力点了点头,又和医生以及护士叮嘱了一番,方才走出房间。
一直以来,父亲早逝,裕隆斋担子重,高蓉整日忙碌。他小时候不懂事,总埋怨母亲不陪他,而懂事之后,因为疏于交流,两人的隔阂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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