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朝的七月半,常是朝野举行盂兰盆会,寺庙僧人举办水陆道场、诵经法会。盂兰盆节本就是佛家的称呼,怀清自不去与僧众凑热闹。
皇帝听他说夜晚要与人同游,还哈哈笑着揶揄他:“国师与佳人有约?”
“正是。”怀清坦然颔首。
“国师怎的如此不解风情?上元也好七夕也罢,怎的选这么个日子?”皇帝觉得好笑,“七夕夜才刚过呢。”
怀清唇角漾起温柔的笑意:“她定的。”
皇帝看着他的模样,一时有些感怀:“果然年轻,朕年轻的时候,那也是随心所欲得紧......”一时有些出神了。
记忆里也曾和皇后偷偷换了装出宫,牵着手随着拥挤的人潮走。河上花灯繁多如星,映入谢清的眼中,仿佛她眼中也落入一条星河......
怀清见皇帝满眼追思,便同安奴比划了下,悄悄地出去了。
赵香枝同赵蕴已祭祖扫墓而归。
比之清明,中元祭扫更为热闹。七月小秋,小有收成,人们买了练叶铺陈了满桌,奉上新米祭祀祖先,告知秋成。
赵香枝二人祭拜了先祖,又去西山为父母扫墓。绿树浓荫,人往如织。赵香枝絮絮同父母说了些事,诸如赵蕴又长高了,读书有长进,或是又研制了什么香,或是京中有什么大事。最后方低低地说着自己同怀清的事。
“自知我心匪石,方知他心不可卷。”她笑得甜蜜温柔,“爹娘,女儿只盼与他,如你们般恩爱,再无所求了。”
返家途中,见寺庙庵堂已设起盂兰会,街巷搭起高台,设起棚座。赵蕴兴奋地往外掀着帘子往外看,对赵香枝道:“姐姐,晚上会很热闹罢。”
赵香枝知他心思,只笑他:“需将面目遮掩了,和阿瑜一起,不可将家仆甩开去。”
赵蕴嗯嗯应着:“我知的,姐姐,叫赵轶买几个青面獠牙的鬼面具,谁也认不出谁来。”
赵香枝便催着车夫赶快些,归家整好一应事务,那夕阳便也沉沉垂坠在西头,圆月却在东方显出轮廓来。
京中早热热闹闹地,有和尚诵经,有烟火漫天。另有锦纸扎糊法船,连同城隍像一并扛着,绕京中游走,祭厉鬼。法船绕着西京中心游走一圈,便在泗水旁,点火燃了。
朝中早让小黄门持了荷叶灯,燃烛其中,罗列在护城河两岸。又有琉璃花灯数千盏,分予众臣及亲眷。怀清不在其列,早早和叶瑜扣着个青鬼面具,在坊市边上的馄饨铺子等候赵香枝等人。
他虽戴着面具,但气质高华,实在遮掩不住,便有京中儿女暗自打量悄声议论,想上前来攀谈。
还未动作,便见个梳着百合髻,穿着银纹绣百蝶度花裙的女子从那男子背后冒出,伸出软白的手去捂他眼。只还未触到,便叫男子捉了手,嬉闹了一阵。
便各自叹息,原来竟有佳人在侧了。遂各自散去。
赵香枝将面具略略掀起,露出精巧的下巴和嫣红的唇来:“怎知是我的?”
怀清的声音闷在面具里头:“婴香。”
赵香枝脸上一红,幸喜有面具在:“又来。”
怀清招呼她与赵蕴坐下:“这家馄饨风味极佳。你与蕴儿怕是未吃罢,这就一起?”
赵蕴早腻在叶瑜身边,闻言点头:“未吃过呢。”
便围着小桌坐了,叫上四碗馄饨。
怀清未见旁人:“怎的无人在侧?”
赵香枝将面具掀开,半搭在头上:“左右无碍,便叫他们四处玩去,只不离远就是。”
她舀起一个皮薄馅足的馄饨,吹了吹,小心地放入口中,嚼了两口,便满足地眯起双眼,发出一声喟叹:“果然好吃。”
赵蕴和叶瑜早埋头苦吃起来。
赵香枝见怀清不动:“怎的不吃?”
怀清环顾了下四周,对那次在千盛阁出的意外实在心有余悸。
赵香枝也回想了起来,低低笑了一声,舀起一颗馄饨来:“你稍稍掀开些,我喂你吃。”
赵蕴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脚下踢了踢叶瑜,两人将脸藏在臂弯后,吃吃地笑了起来。
赵香枝脸上微红,悄悄瞪了两人一眼,可惜二人连个眼风都没接到。怀清已将面具略掀开,等着她送上来。
赵香枝将馄饨塞入他口中:“你一手举着面具,一手吃。”
怀清含糊地道:“不要。你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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