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清带着叶瑜刚踏入千盛阁后院,就撞上了赵蕴。两个小伙伴便嘻嘻哈哈地往旁边跑了。
春芜浅笑着冲他行礼:“小姐正在等候国师呢。”说完也追着赵蕴叶瑜跑了。
怀清发觉这丫头的笑有些意味深长,琢磨不透,便置之不理,只往里头去了。
赵香枝正跪坐在个高足香几旁,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香几上放了个鼓式炉和香盒。另有古铜香箸瓶,香箸瓶中插着香箸香匙。
怀清悄悄走过去,伸手捂住赵香枝的眼。手心里的睫毛轻轻颤动,让他觉得心都跟着痒起来。
“你是小孩儿吗?”小姑娘嘟囔着,娇嫩的手覆上他的手背。
怀清低低笑了一声,顺势在她身后坐下,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想什么?”
“没有。”
“不是想我?”
“......”
赵香枝气恼地抓下他的手,想回头瞪她,肩膀却被沉沉压着,只能作罢:“怎么不知道你这么......”
“这么什么?”
“这么无赖的?”赵香枝揪起他手背上的肉,微微一拧。
怀清闷笑出声,抬起头来:“好啦,不逗你了。”
他身形虽清隽,但与赵香枝一比,还是显得高大无比,轻轻地就将赵香枝整个人圈入怀中:“你要制香?”
赵香枝伸手打开影青香盒,露出里头的香丸来:“已经制好了,邀你来品香。”
怀清只将她虚圈怀中,由着她忙忙碌碌地以匙箸埋炭堆灰。他未曾见赵香枝焚香的情景,觉得十分新奇,也能感觉怀中人那虔诚忘我的态度。他屈起一条腿,将手搭在膝盖上,撑脸侧头看着她忙碌的模样。
大约他未曾发觉,自己脸上始终不曾退却的笑意。
赵香枝将香丸轻轻按入炉中,放上盖子,轻嘘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浅淡的兰芝香轻轻将她包裹起来。
赵香枝略侧过身,与怀清四目相对:“还不曾换过这香?”
怀清笑道:“你寻常难送我香的。”
赵香枝脸上微红:“下次换过给你。”虽说世上难寻蜜香木,但难保有个万一。
怀清微笑,不置可否,眼见香云袅袅,香气清甜,便问她:“这是什么香?”
“婴香。取角沉、丁香、龙脑等研匀,入炼蜜和匀,荫一月取出成丸。”赵香枝双目晶亮,滔滔不绝。
怀清暧昧一笑:“我知婴香。神女及侍者,颜容莹朗,鲜彻如玉,五香馥芬,如烧香婴气者也。”
他所说的是道教上清派经典《真诰·运象篇》,所述“婴香”为神仙玉女身上所散发之香气。赵香枝初听茫然,待他解释完,登时又羞又恼:“你这人,你......”
怀清大笑,抓住她挥过来的手,轻轻扣在怀中:“好啦好啦,我向你道歉。”
赵香枝未曾料到,这人平日里一本正经,与他相识多年,从不知他私底下是这样的本性。她瞪着一双猫儿眼,瞧着他虽说道歉却并未愧意,反而笑意盎然的脸,不由有些泄气。
“你真是......”她呢喃着,想不出如何去说他,索性撇开头,只看着香炉上袅袅的烟云。
怀清捧着她的脸转过来,轻声道:“笑笑,对不起。”
赵香枝挣扎一番,鼓起了脸:“不许再这般调笑我!”
“好!”
“不许这么不正经!”
“好!”
两人漫无边际地攀扯一番,方才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香云。
巾卷在庭随燕几,婴香和露温帘栊。【注】
怀清长叹一声:“笑笑,待此间事了......”
赵香枝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你便在家,日日为我研香可好?”
怀清回摘星楼途中,遇见匆匆忙忙的大行令崔旭。两人站定,寒暄两句。怀清见他满脸焦虑,便问:“大行令可是有要事?”
崔旭年纪颇大,脸上布满皱纹,更添愁苦之色:“乌冯有意归降,使团不日便要到西京,陛下令我安排。哎,国师你说,我这从来只接待过俘虏,可没办过这等大事。”
怀清双目一闪:“乌冯使团啊?不知主事者何人?”
崔旭略一思索:“似乎是乌冯的八王子,名叫,嗯,乌木图的那个吧?”
怀清微微一笑:“小道听闻,乌冯八王子的生母乃是大衍人。想来八王子对大衍定然兴致浓厚。毕竟是归降,无需显示我朝之勇武强硬,只将这丝竹弦乐、歌舞升平、百姓和乐展示给他们看,也就足够了。”
崔旭想了想,抚掌大笑:“是了是了,我一时转不过来,竟忘了和为贵。多谢国师了。”
说完便颠颠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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