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皇帝坐在久府前厅最高的椅子上, 对于淮余的死讯,他说的轻飘飘的, 只简单一两句话,提了下淮余的死因, 时间, 与地点, 余下的时间便是举着自己的茶杯,悠闲的喝茶。
茶汤浓郁, 热气透过杯盖的缝隙流散在空气中,便有一股浓厚的茶香带着些许温暖意,从中缓缓流过。
但这丝丝暖意却无法流入久冀的心中。
久冀依然站在原来的地方, 并未挪脚, 她听着从皇帝口中说出的寥寥几字,垂在身旁的双手, 不自觉的慢慢攥紧, 直攥的指甲陷进了肉里,她却丝毫感觉不出有多疼。
淮余的死,久冀不能说不受打击, 虽然她平日里对这位神经兮兮的大公子积怨已久,也曾多次对于他的事情袖手旁观, 甚至不再承认他是自己的哥哥。
但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死讯,和皇帝寥寥几句的轻视与敷衍,久冀还是难免从内心深处漫起一种悲凉。
她自己也不清楚这悲凉感是从何而来,却真实的从淮余的死中感受到了, 也许是她内心深处,对这个疯魔了的哥哥尚存期望,也许是对于这个与自己命运相似的人的兔死狐悲。
但久冀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听见淮余殉国四个字的时候,心里是难过的。
“久卿还要节哀啊,你哥哥是在前往邻国的时候,遭到了一队人马的截杀,死在了边境上的,所以朕猜想,可能是邻国的人蓄意刺杀,也有可能是我朝之中,有人趁机下手,以便扰乱试听,嫁祸于人。”
那皇帝在喝茶的间隙中,好不容易才抬起了头,对着久冀说了句没什么用的人话,可也不知道是久府的茶太过与好吃,还是他真的没什么话可讲,就在说了这么一句话后,这皇帝就又将头全埋在了盖碗儿里。
“滋溜滋溜”的喝了两口,才抬头吐出一口热气,象征性的敷衍了一句。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朕都会追查到底,给久卿一个交代的。”那皇帝说到了这儿,才终于将那茶碗放下,直视着久冀的双眼,做出了一副极重承诺的样子。
久冀虽然知道,这皇上说的这话多半只是句不得已的场面话,追查与否全看这事对他是否构成威胁,就算追查到了真凶,这处置与否如何处置,大概也得是看他自己的得失利弊如何衡量。
不过久冀心里,还是对于这话,产生了一些不满,因为他追查与否,交代都应该是给淮余的,而非自己。
皇帝会这么说,也完全是因为淮余已经对他没用,而久冀还尚且有些用处罢了。
久冀才刚要张口纠正皇帝的这一说法,身旁便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笑声,正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扑哧”一下,长平公主就这样毫无遮拦的笑了出来。
并且这一笑,还就收不住声音,合不拢嘴了。
长平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的大笑有多不合时宜,她也极力的在控制,双手紧紧捂住了嘴巴,可最后除了险些把自己憋得断了气以外,对于笑声,却是一点削弱的作用都没有。
长平真是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如此剧烈的笑过,也是头一回发现原来笑也能让人这么难受。
她并不感觉有什么可笑的,也没想笑,却控制不住自己,笑得她是上气不接下气,胸口也疼,肚子也疼,可却怎么着都停不下来。
长平捂着肚子跪坐在地上,一遍怯生生的看着皇帝逐渐阴沉的脸色,一遍笑得不能自已,直急的她眼泪不住的往外涌,全身冷汗都向外冒,跪扑在地上,止不住的向后退。
长平和六皇子自小没了生母,都是养在皇后宫中长大的,可养娘自没亲娘亲,况且皇后自身也生了一位皇子,更不会再对他们俩有多精心照顾。
皇帝心中明白这些,随一直没将这两个孩子养在膝下,但打小也就因此,对这长平多了些放纵,并未严管,以至于她长到这么大,依旧行为乖张放肆。
如今竟还敢在他说完话后,如此放肆,公然大笑,简直有些太过分了些。
皇帝坐在座位上,自上而下的俯视着跪扑在地上的长平公主,一张脸是越看越阴沉,直到最后,连久冀都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份阴鸷的狠厉来,他都没有善罢甘休。
在人身边待久了,他们皇帝的性格,久冀心里也很清楚,这人虽然在上一世的后期被六皇子压制的狠狠的,看起来也有些过于仁慈软弱,但他毕竟也是个在这皇位上稳坐了许多年的人了。
况且这人向来看重自己的皇权与威严,像是长平公主这般,赶在这个节骨眼上狂笑的人,那可真是无异于拿着个小刀硬戳他脊梁骨的人。
而且偏赶上今日高贵妃也在场,这人家世显赫,又正赶上她近日里圣眷正浓,长平今日本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若是她再多吹两次枕边风,多为她“美言”几句,那怕是她就更逃不掉了。
久冀今日本只想借着那蚂蚁的威力,让人在御前失仪,受些教训,却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让人直接惹恼了皇上,怕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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