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怨气而产生的罪恶，我们只能消除被怨气控制的人，却不能消泯怨气。
一
陈晨生，男，五十岁。
清诚没见过王宝，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精神状态。
见过秦令财，秦令财的精神状态是平静，很幽深的平静，像一个充满睿智的老人。
现在，坐在审讯室里的陈晨生的精神状态，与秦令财很不一样。
他一脸木然，没有一丝灵气，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只是一个在执行预定程序的机器。
陈晨生木然的望了望坐在铁栏杆外的警察，说：“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就等死呢，你们还拉我出来干什么？”
在省城公安局，他确实都交待了，而且杀人经过说的很详细。
杨飞雄看着省城公安局的审问记录，问道：
“昨天夜里两天半，你从墙外翻进田寿财家，将陈寿财一家五口杀害，包括爷爷陈寿财六十一岁，奶奶陈月季五十九岁，大孙子陈天九岁，二孙子陈林五岁，小孙女陈玉一岁零两个月。”
“一岁零两个月！”杨飞雄狠狠一拍桌子：“你怎么下的去手！”
“我没有杀田玉。”陈晨生摇了摇头说。
“你没有杀她……”杨飞雄咬着牙说：“你把她放在冰箱里活生生的冻死了！你可真忍心啊！”
清诚看不见审讯记录，不知道陈晨生杀人的经过，此时，听见杨飞雄说的这一句话，眼睛就是一黑。
“活生生冻死了……”清诚的眼睛突然出现很小的时候，看的一个电影《黑太阳731》中的一个画面，那个电影他只看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看不下去，逃跑了，但电影中的几个画面，却像刀子凌迟了他的心一样，他拼命的用各种美好的忘记来掩盖，十几年过去了，清诚以为他已经忘记了那电影里的画面。今此时，突然被陈晨生做的事又勾了起来，而且画面似乎比小时候更清晰了。
东北的雪地里，一个神智不清的中国妇女，被一个日军烧炉人用冷水泼在他被木架固定的又臂上，慢慢结成了冰，然后被日军用木棍敲断双臂，妇女这才痛苦的嘶吼着，她的双臂被捡起来丢进火堆里当柴烧……
这不该是发生在人间的事，清诚是个怯懦的人，他不敢看见这样的惨事，也不愿意相信，人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这些年他拼命的忘记那部电影。
清诚以为自己已经忘记那些残酷的画面，他用各种美好的事物，装饰着自己所看见的世界，让自己相信，人性是美好的，这个世界也是美好的，未来是更美好的。
但此时，这个被他装饰出来的美好世界，轰然崩塌了！
他的心田世界中，黑火弥漫，碧天和开满鲜花的田野，被黑火取代，黑火，向杏树，清湖这边烧了过来。
清诚站在杏树下，没有阻止，他此时只觉得黑火烧的好，最好烧掉这一切虚伪的美好！
这时，古桥对面的白雾涌了过不，隔绝了黑火。
白雾里，一只洁白的手抚着清诚的头，神女轻轻缓缓的说：“我还在这里呀……你要烧掉这里吗？”
听见这美好的声音，爱的力量在清诚心底涌生，美好的情绪压下了绝望的丑恶，清诚的心灵魂平静了下来，心田世界中的黑火，渐渐消失了。
“对不起……”清诚对着白雾歉意的说。
“没关系……”神女隐在白雾里，依旧轻轻缓缓的说：“这是第二次了，你的思想可能出问题了……”
“思想出问题了？”清诚心中一惊，立即又有些明悟，自己的思想，恐怕真的被污染了，但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呢？他想要仔细审问着自己的思想……
但是此时是在公安局的审讯室里，不方便，等回到无相坊再细细审问吧。
他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睁开眼睛时，正好看见陈晨生竟然略显无辜的解释说：
“我就是看见她小，不忍心杀他，才放到冰箱里的。”
杨飞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努火，问：“为什么要杀田寿财一家人？”
“他们一家都该死啊，还有田运生、田运柔，他们都该死。”说完，又很无奈的说：“可惜了，没有杀死田运生和田运柔，他们才真该死。”
清诚在杨飞雄身边，小声说：“我能问他几句话吗？”
杨飞雄看了清诚一眼，按着耳机请示了一声，把位子让出来，说：“你来问吧。”
二
清诚在杨飞雄的位子上坐下，盯着陈晨生的眼睛，温和的笑了笑问：“你为什么跑到省城去自首？”
陈晨生看着清诚的微笑，神情也放松下来，回答道：“主要是想去告田运生和田运柔两个当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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