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天以后, 程郎君果然带回消息,快至中秋,官售酒的名额果然悄悄增加了几个, 却并不大肆放出消息。林绣赶紧撰写好申请托人递上, 没过几日,就有了回音竟真的批准下来。
她接了文书,不由感叹着, 稀松平常里也总有不间断的好运气。
桃枝舔着熟梨糕, 很有些惊奇,“绣姐姐, 说实话吧。”
她凑过来, “你是不是买通了差役。”
对如此小事,官府向来都拖拖拉拉的, 这次办事效率怎如此之高。
林绣也摸不着头脑,莫不是看自己小店经营的好,率先巴结一下?
她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喜悦中,那厢官衙内也有人留心到此事。
度支部一青衣玉带的小官员来此巡查, 拿起新售酒酿的文书,不由微微皱眉。
官卖酒向来一应难求,不过三五人的小店, 怎得的名额。
官差小声答道,“店主人来头不小, 江学士和晋州长史也总是光顾。”
原来如此,他若有所思地应答一声,重新把文书塞回去。又想,改天自己也定要去拜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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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执照和酒曲,庄娴风风火火开始酿酒。果酒不必过度发酵, 几天即成。
酒肆大部分按角按碗卖,毕竟多是中产前来用餐,绿林好汉一样大喝一坛的依然是少数。
林绣也凑过来掺合,高中生物课自己也曾酿过葡萄酒呢,虽然最后全喂给阳台边绿植。
红布巾扎口、黑釉雕花的小酒坛子这么摆出一溜,真是有模有样,也叫人赏心悦目。
林绣是看着舒心,不过店里就显得狭小了。看来扩大店面亟待提上日程。
她一直惦记着买铺子的事,这天终于有空,往隔壁送上两篮亮晶晶熟梨糕。
麻婆正收拾行李准备动身去脚店。见林绣来问,很豪气地一摆手。
干脆全部包出去,让她两厢打通合作一家。
林绣和身后庄娴对望一眼,眼神中俱是喜色,忙奉上匣子里的银钱。
麻婆点清钱,而后淡淡一笑,“只是我还有一顾虑。”
林绣忙开口,“阿婆尽管说。”
“后院的花花草草栽了许多年,如今也搬不走。”她叹一口气,眼神飘向远处,“希望姑娘们帮着浇浇水就好。”
林绣一眼望去,后院碧绿绿黄嫩嫩的一大片,皆迎风摇曳。
她心中一动,平日里忙着干这干那,从没有静下心来侍弄花草的时候。
现在看来,这般生活也很不错嘛。
“那是自然。”庄娴答得爽快,麻婆重新笑起来。
谈了一上午,收获颇多,也饥肠辘辘。
麻婆笑着从里间端出碗甜圆子,“快要走了,让姑娘们再尝尝我的手艺吧。”
圆子小小一个,像是用冷井水淘过,韧韧的极有嚼劲。
甜甜糯糯,馅心柔软,却很容易咬断。
林绣吃着很痛快,她最恨嚼不碎扯不烂的一团棉花。
吃罢辞别麻婆,转个身就回到家。
林绣逆着光抬起头,状元及第粥的幡旗有些沾灰,仍在阳光下飘摇翻飞,很亮眼的一抹色彩。
她低声喃喃,不多时就能换上新的了。
庄娴也如此应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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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时间一瞬而过,契书很快拿到手。
原来小店只主营早晚两顿,现在店面扩大、人手算是充足,昼食也可以张罗起来。
珠梨忙得脚不沾地,这几天营业额飙升,账目实在太多太乱,让她都快支撑不住。
林绣却跟打了鸡血似的,信心百倍,干劲十足。
甜圆子店面比自家稍大,不过中间有堵灰墙格挡,需拆了重来。
工匠吱吱呀呀推墙垒土,一会又嘶嘶啦啦粉刷起来。
平日觉得烦,可现在这声音听着,怎会如此悦耳呢。
林绣搬来把胡椅,吸着杨梅露监工。这位师傅同她相熟,手艺到位,粉刷的两边铺子不接缝一样白。
庄娴顺便在那边墙上随手而画,这样远观更舒展自然,两间浑然一体。
装修很要花些功夫,林绣干脆提前几天和食客们说抱歉,挂上歇业的招牌。
忙忙碌碌几日,总算有空闲歇会。
林绣拿起好久没用的长把刀,仔细磨一磨还是明亮如新。她顺手捞起根黄瓜,顶上带小黄花,正是不老也不嫩的年纪。
两根木筷垫底,防止切断。林绣手起刀落,“唰唰”几道白影闪过。
黄瓜正值壮年,就惨失于长把刀下,成了转着旋的一长缕儿。
她满意地打量一番,不油也不腻,清碧小菜,最能下饭。
正想着,翕动鼻翼,空气中的味道有些熟悉。林绣把那点子无端升起的愁思压下去,又忍不住笑自己,还没到深夜伤春悲秋的时候呢。
桃枝跑过来拈起一条,仔细端详着,不由啧啧称奇,“这样的胡瓜,真没见过。”
不开火炒菜,饭做得比平日快的多。天还没全黑就张罗上了桌。
今晚晚饭不过糙米粥和几样小菜,再配碗凉浸浸的果酒。几人围坐一起,擦明小灯,也乐得清闲。
林绣光顾着喝酒,正经饭没吃多少。
珠梨摸她的脸,微微发烫,“你醉了。”
林绣仍笑眯眯地接话,“才没有。”说到后头才猛然发觉,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大舌头。
灯光昏暗,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影子斜长,话音密密,仿佛回到了很久前的饭桌上。
小时候家里工作忙,她经常自己出门买饭。
熟食店门口挂着红底白字宋体的巨幅招牌。最里头大喇喇摆着块圆木砧板,镶着一圈圈晦暗而生动的断纹。幽光隐秘、走向粗糙,鲜活的像是刚从原始森林伐下来。
原始森林的背后,是油腻腻的布巾,吱吱呀呀却永远也听不清的电视剧,以及说话懒洋洋的老板娘。
扎羊角辫的小学生捏着十块钱,“给我来一碗酱菜,要萝卜丝和甜须须。”
“叮”声,电灯旋开,扑棱蛾子重见光明,争着扑那灼灼亮光。
老板娘声音还是带着点儿懒劲,“再送你碟蓑衣黄瓜。”
只要伸出手能抓住,可那碟小菜转瞬间就不见了。眼前一会是短短圆圆的手臂,一会又是店里刚收拾干净的桌子。
实在捉不住,就松手吧
她趴倒在桌子上,身边传来话音朦胧,“绣姐姐,你要送谁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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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就连了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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