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仪并非第一次独自面对朝中事务, 只是因朱辞入工部继而快速推进南方水利一事导致当下朝中两派声音彼此争论,情况颇为焦灼,但所幸羌国因国内政变自乱阵脚, 西北情况得到缓和,也算是给了沈慕仪继续营造南方水利的良机。
如此过去十天有余,博蕉开渠的方案已经由朱辞修正完毕, 他已做好和赵居澜一同南下的准备。
临行前,沈慕仪特设私宴为朱辞与赵居澜送行。
“宜居”小园内, 几人小酌, 仍是赵居澜把控全场气氛, 合着蒙蒙月色, 自当惬意。
沈慕仪不喝酒, 惯饮茶,最喜欢湄潭翠芽, “宜居”虽是朱辞入住,赵居澜却也命人备着这茶, 可谓考虑周全。
朱辞在赵居澜的带动下,虽还看来不善言辞, 但已比过去在玉阳县时善谈许多, 只是总有莫名的紧张,怕有哪里未曾顾及, 因微小处的疏忽失态。
赵居澜因又要离开上京,今夜便拉着叶靖柔好一番说话, 天南海北地聊,说自己,也说朱辞,说将在南方开始的营造工程, 也说要叶靖柔别急着去渭水大营的话。
叶靖柔被赵居澜缠得已想动手将他绑起来,可顾着他定北侯府小侯爷的面子,只得坐着听他说,最后真熬不住,将过来给沈慕仪添茶的苏飞飞唤到跟前,道:“苏姑娘跟我一块儿听这活宝说话,我就不信,四至耳朵还不够听的。”
苏飞飞为难地看着被酒意染红了脸的赵居澜,眼中是他半靠在叶靖柔身上闲散逍遥的模样,她咬了唇,道:“奴婢不敢。”
赵居澜将手中的空酒杯抛去地上,顾不得那清脆的一声,不满地看着叶靖柔道:“我跟你说话,你找旁人做什么?飞飞你不用听她的。”
苏飞飞看得出赵居澜醉翁之意不在酒,本该就此退下,可她只觉得双腿沉得挪不开,站在原处又不敢去看叶靖柔。
叶靖柔将赵居澜往苏飞飞跟前推,苏飞飞下意识去扶,却被赵居澜推开了手,她这才发现赵居澜前一刻还看来朦胧不清的眼神如今是清亮,唯她的手还半悬着不愿就此放下。
“阿宝你真是……”赵居澜好似生气,却只是重重叹了一声,见沈慕仪跟朱辞一块儿看戏,他朝朱辞招手道,“俆放来,咱俩喝。”
“酒量一般还非要喝,俆放你别听他的。”叶靖柔道。
赵居澜故意跟叶靖柔打对台,硬拉着朱辞,还让苏飞飞去拿酒。
“明日沐休,让他们喝吧。”沈慕仪对苏飞飞道,“稍看着点儿就好。”
苏飞飞点头,即刻去拿酒来。
沈慕仪对叶靖柔道:“你是不是要回去陪大司马了?”
“时辰差不多了,我该走,你也要回宫了。否则被人抓着把柄,又该……”叶靖柔看着沈慕仪的目光温柔毕现,道,“我的好阿瑾,苦了你了。”
沈慕仪拉着叶靖柔的手笑道:“有你们在,不苦的。”
说着,沈慕仪起身,对朱辞道:“朕跟叶姐姐一块儿回去,俆放,辛苦你照顾长恒了。”
赵居澜欲言又止,终是没多留人,道:“路上小心。”
朱辞起身道:“臣送陛下出去吧。”
“不用,朕有叶姐姐陪呢。”沈慕仪拉着叶靖柔离开了小园。
待到大门,两人分道扬镳,沈慕仪正要上车,却见翠浓和汤圆儿神神秘秘地不知在说什么。
听见沈慕仪佯咳的一声,汤圆儿立即站去车边,翠浓亦跟上去,要扶沈慕仪上车。
沈慕仪打量着两人却没个结果,疑惑道:“奇奇怪怪的,在密谋什么?”
翠浓只将脑袋埋得低了一些,道:“时辰不早了,陛下赶紧上车回宫吧。”
沈慕仪此时却不动了,好整以暇地盯着翠浓看,不吭声。
沈慕仪平素和善,可毕竟还是一国之君,真沉下脸来不做声的模样自然足够震慑身边人,翠浓便是被她看得后背一阵发凉,不由得往后退了一小步。
沈慕仪又去看汤圆儿,不怒自威,吓得那小内侍往翠浓身后挪了挪,去扯她的衣角,急于求助。
翠浓瞪了汤圆儿一眼,对沈慕仪道:“确实有件事,可奴婢也不清楚,陛下还是马上上车,回宫处理吧。”
近来朝中大事还都压得住,小事一桩桩倒是从未断过,沈慕仪处理得还算得心应手,此时她再去想,竟是想不出有什么棘手的事,况且他们离宫的时候还没有消息,这会儿若真有情况,时间上也实在过于巧合。
虽有疑惑未去,沈慕仪却不敢怠慢,这就提了裙角,作势上车。
汤圆儿忙绕去另一边打帘,翠浓扶着沈慕仪上去,两人暗中交换了眼色,有小小的不安,却又默契地笑了出来。
沈慕仪才半个身子钻入车厢中,余光瞥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她登时停下动作质问道:“什么人?”
汤圆儿立即躲去马车边,手里还攥着车窗帘子。
翠浓看沈慕仪已站稳了,听见声响也立即站去一旁,却还是耐不住好奇,抬眼朝车上张望。
“是我。”清润低沉的声音借着沈慕仪的惊讶在车厢中响起。
恰有晚风吹过,吹开了车窗帘子,透了一缕月光进来,落在那人放膝上的手背上。
沈慕仪终于看清了是谁,眼底震惊即刻转为惊喜,道:“表哥?”
师柏辛眸中含笑,道:“进来说话。”
沈慕仪立即进车内坐下,而车外卖关子的翠浓和汤圆儿见这才上前,驾车往皇宫方向而去。
马车里,沈慕仪方才还因为师柏辛提前归来而欢喜万分,只眨眼的功夫却又安静下来,与他并肩坐着,不曾说话。
师柏辛见她若有所思,当她有心事,关心问道:“怎么了?”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