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铭霄从别墅出来前,栾承的电话已经打来无数个,他按了静音键,只想在今晚好好跟陆鸢说会话,他从青非回来那刻,已经涌现出太多迫不及待的情绪,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向往与期盼,他决定遵循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违背那些他曾在意的原则,他想见她,见他娶回家的霍太太,陆鸢。
可就在刚刚,他们的关系一度落到冰点。
左脚迈出去,踏上台阶的一秒钟,霍铭霄犹豫了。
月色惨烈,也不如他在青非时经历的苦难,漆黑矿井下,呼吸都是奢侈,他透过丝丝裂缝渴求这那道光,月光像某种向上的力量叫他生出无限的期望。
谁也不知,青非那段生死攸关的境遇里,他竟然想起了多年前在青非的往事.
同样是被困矿井下,有人不停的唤醒他、鼓励他,后来他死里逃生才得知是合作方不管不顾挖了三天的人,如果再晚一点,他会死在那里,他是没人管的霍家废物,死在青非再好不过,也就如了二房三房的愿,但他的合作方不允许他死,恍惚中,记忆纷至沓来,废墟中拼尽全力抓住他手的女人,逐渐与陆鸢的模样重合。
直到结婚后,他才知晓神秘的合作方是陆氏,救他的只会是陆鸢。
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才会知道谁最重要,霍铭霄也是。
手机屏幕亮起来,他接了栾承的电话。
至于栾承在说什么,霍铭霄一句未听,他很难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此时的思绪正回荡在这座令他格外陌生的别墅,手心的刺痛在提醒他,或许他应该回头去看看陆鸢。
霍铭霄从余光中发现陆鸢蹲在楼梯口拾玫瑰,一瞬间,心揪成了一团,还有隐隐压抑不住的火在往外冒,他从青非九死一生回来,他只想见到她而已,可她提起了陈瑶,提起了他们的不信任,中间还穿插着小叔叔的那份。
就像即将要缝合的伤口又被两人撕裂,撒了盐淋了雨,疼得他差点没回过神来。
终究是他欺骗在先,他想回头看看她,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只是再返回玄关,楼梯口已经没有她的身影,陆鸢那般萧瑟的背影仿佛是他的臆想,一晃而逝,来不及捕捉。
他以为陆鸢总会在他面前透露半分温柔与弱势,却难以抵挡她是陆氏继承人的身份,她哪里会对他软弱,她从一开始就是强势的出现。
电话那头,栾承再次出声,“老板,这条线已经被陆氏阻断,难道另一条线也要前功尽弃?”
霍铭霄好似被淋头浇了一桶冷水,他清醒了,转身不再留念这间别墅的一切,包括陆鸢。
明州酒店入口。
栾承停好车,抬头看向后视镜,霍铭霄一路上没说话,安静地跟不存在一样。这与他匆忙回别墅时状态迥然不同,刚下飞机一路催促栾承再加快码数,险些闯了红灯,好在运气不错一路安全送回,而眼下他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满面的颓废让他沧桑了不少。
“老板,到了。”
隔了五分钟,栾承才开口。
霍铭霄睁眼,往外瞥见霓虹夜,没有准备下车的动作。
“栾承,青非的事闹得大吗?”
他回头看向霍铭霄,不等他回复,霍铭霄已经自行解答,“铺天盖地的消息,连霍家三房都去帮忙了,甚至惊动了地方官员,报道播了一周有余,就算到今天仍有媒体来询问后续处理事宜。”
栾承张张嘴,一字未提,霍铭霄接着道:“偏偏她一句贴心的话都没有为我留。”
栾承解释道:“夫人有打电话来,救援队也是陆氏请来的。”
霍铭霄抬头看他,眸中有过一瞬的自嘲,“你以为我不知道?她代表陆氏,可也是我太太,她关心青非比起关心我本人更甚。”
“老板……”
“她只是后悔了。”霍铭霄太了解陆鸢的想法,一旦被她知道陈瑶的存在,她还有何种理由去无条件信任他。
他们是商业联姻,她也曾说过如果他扶不起来便会离开这种气话,如今他有广阔天地可闯,她照样会因为陈瑶而离开。
陆氏的继承人受不得委屈。
他让她受的委屈太多了,却不得不为之。
“老板,如果有选择的话,谁又会选择这条路。”栾承犹豫着,“或许夫人会明白。”
“明白什么?我不需要她的明白,如果她要走……”
陆鸢是多么强势的女人,她从出生就决定了往后要走的路,优柔寡断不是她的本性,她不是依附他人的菟丝花,她就是那棵参天大树,吸取的是天地灵气。
如果受了委屈,她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他懂。
栾承到最后都没听到他的答案,如果陆鸢真的选择离开,霍铭霄会怎么处理眼下的困局?
这不是他应该思索的问题,毕竟在陆鸢来到港城前,他已经是名声在外的纨绔,就算眼下来到明州酒店与十八线野模私会,好像也说得过去。
这是他的人设,屹立不倒。
黎明初起,陆鸢的手机要被打爆。
陆庭泽的消息从五点开始发来,陆鸢开了静音,是正巧醒来才看到他的未接来电,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诸如哪件天灾**让他发了疯一般。
谁知,陆庭泽在那头火急火燎骂起霍铭霄,说他夜会模特的消息传遍了圈子,骂他结了婚也不知检点,说他狗改不了吃屎,真真坐实纨绔名号。
陆鸢格外平静,她“嗯”一声告诉他,“这事我知道了,K昨晚就给我发了邮件,他以往就是这样的性子,总不能因为他与我结婚就强制他改变,本性难移,这点跟你一样。”
“靠,什么跟我一样,我比他靠谱多了。姐,我没开玩笑,上回去港城你们还夫妻和睦,怎么到今天闹成这样?你们之间出问题了吗?”
“是有点问题,或许我们之间一直都有问题,但是被我忽视了。庭泽,我明白你打电话来的目的,我带着沅沅在外地,爸妈迟早会见到这些绯闻消息,你替我好好安抚他们。”
陆庭泽自小在意她,关系好,绝不想她受半点欺负,说话声中早已是气的牙痒痒,“爸妈都是明事理的人,知道你不顾一切嫁过来心理哪能好受,如今见你委屈,还不是挂念你心疼你,你要是想让他们放心,就不要一心念着霍铭霄这种渣男!”
陆鸢听着他说的重话,一时语塞,陆庭泽以为自己是情绪激动过头,害她难过了,那能比见她失落还要难过百倍,“阿姐,我是心疼你。你当年生沅沅的时候难产,我抱着沅沅听医生说这些,后背都在发凉,你不让我告诉爸妈,我能怎么办?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在你最难过的时候帮不上你。”
“庭泽,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别提了。”
“怎么不能提?如果不是有了孩子你会放弃舞台?那是你的梦,是你毕生梦想,霍老师说过你就该站在舞台之上,是你选择放弃是……”
陆鸢扬声打断他,“不是因为沅沅,而是我是陆家人,我没法呆在舞台之上。”
她是天选之子,是父亲最重视的继承人,她没有办法圆梦,这是她打小就该接受的必经之路。
陆庭泽低声回应,有了难得的哽咽,“是我太蠢,我帮不了你。”
“不是,庭泽,你很优秀,阿姐不会骗你。”
“我特别难受,你可以有更好的未来,却选择了霍铭霄,他有什么好,除了是沅沅的亲生父亲外,他为你做过什么?阿姐,你不要因为沅沅需要他,便一味的忍让,他不值得!”
值得吗?她哪里想这么多,她想让沅沅过得开心些。
陆庭泽年纪还小,可陆鸢也还年轻,她不过比他年长几岁,就要承担起陆家的担子,因为她是长姐所以有很多不能逃避的责任。陆庭泽始终记挂她,每天都会问她在做什么,有空就给她视频,陆鸢也是报喜不报忧。
他问她,“阿姐,你别瞒我了,我早就知道你对霍老师……”
“别胡说!”陆鸢异样激动,牢牢抓住手机,指尖都在收紧,“陆庭泽,这种话不要再让我听到,霍老师就是我的老师,也是你的老师,我尊重他,你也要对他心存感激!”
陆庭泽被说的一愣一愣,“姐?”
“沅沅要起床了,我不跟你说了,绯闻的事你帮我挡一挡,真挡不了就随他去吧。”
陆鸢的态度在他看来有够佛系,他瞬间跳脚炸毛,“陆鸢,你是不是爱上了霍铭霄,他到底有什么好,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受尽苦头,他算什么东西!”
陆鸢听上几句,直接挂断。
久久未能平复的心情下一秒又被陌生号码掀起**。
对方颤颤巍巍的说话,好似怕了她的姿态,哭声全被压抑下去,听得人也郁闷,“霍,霍太太,我,我是陈瑶。”
这才几点,她就敢打电话到她这。
有够勇的。
陆鸢没挂断,就安静的听着,陈瑶哭了半分钟,声音逐渐增大,怕是想跟她吐苦水,委屈是一茬又一茬的往外冒。
“霍太太,我对不起你,前段时间铭霄一直在我这边陪着我,不是我不愿意让他走,是霍林璋知道我怀了孕他没想放过我,铭霄是为了保护我,可我知道自己没什么用,霍林璋处处打压铭霄,他的日子很不好过,在青非的半个月他差点没命。”
陆鸢截断她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瑶哭声放缓,求她的话处处透着真诚,“我知道矿上是谁动的手脚,我手上有霍林璋和当地丨官丨员联手的证据,他们想独吞那个矿的资源,如果可以我想和您见一面。”
“为什么?你凭什么认为我相信你的话?如果有证据,你为什么不亲自交给霍铭霄?”
陆鸢说不嫉妒都是假的,原来除了她以外还有不少女人为霍铭霄牵肠挂肚,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救他。
世上多情种那么多,果然不缺她一个。
陈瑶苦中带酸,低声说道:“我始终不是霍太太,我又算什么。昨晚,他回到港城直奔你们的别墅,我早就看明白了,他不会为了我放弃现在的一切。”
这回,轮到陆鸢诧异。
“那你该高兴啊,陈瑶,昨晚他去了明州酒店,在你工作的地方约见了其他女人,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马上就会靠绯闻上位的模特。”
“什,什么?”
陆鸢懒得跟她继续,只说:“你既然手上有证据就自己去告发吧,我帮不了你。”
说完就挂。
陆鸢起身前往洗漱间,两眼通红,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她洗了把脸,深呼吸好几回才慢慢平息下来。
其实陆氏一直在追查青非矿产的资金漏洞,加上此次的矿出事,倒是渐渐地将背地里的某些腌臢给露出来。陆鸢没有头绪,却是被陈瑶这番话给影响了,她拨给章粼粼,让她与顾氏相关负责人联系,必须赶在霍林璋与那些人藏起狐狸尾巴之前揪出他们的秘密。
家中没有合适的阿姨去照顾陆沅沅,她不放心,于是将沅沅送到霍家老宅青琊山,她对霍以灵有特别的好感,也放心沅沅在那。
霍以灵好几次对她欲言又止,等到她要离开前,还是忍不住骂起霍铭霄。
他的绯闻传遍了,在这个信息时代八卦绯闻传得飞快,拍下的照片是揽腰拖手,但能编得格外离谱。
陆鸢笑道:“我没事。”
算不算习惯呢?
在青琊山呆了小半天,章粼粼的电话打来,陆鸢得走了。
与沅沅道别后,正巧碰见纪廷峥的车开到山腰,他特意拦住她说话。
“陆总,我十分感激你在金城帮我找人,目前已经有些眉目,比起我像孤头苍蝇一样乱找实在安心许多。”
陆鸢知道他是在找妹妹,虽然有了头绪,人却还是没找到。
“你别急,你总会找到她。”
纪廷峥浅笑,点头,“但愿。”
再无多余话要说。
纪廷峥亲自给她关车门,合上那一瞬匆匆道:“霍家,要变天了。”
陆鸢抬眸看过去,他仍旧温和有礼的模样,仿佛那句忠言已经随风而逝。
最近几日,都不是陆鸢开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那么巧又收到了陈瑶的短信。
“先往公司开。”犹豫之下吩咐道。
陈瑶的短信打了很多字,陆鸢看得重影,还是得一个字一个字的看明白。
“霍太太,我想了很久才悟出几分道理,孩子是无罪的,我还是想留下它。”
“我与铭霄从高中就认识了,如果不是因为霍林璋我应该会嫁给他,可我深知我配不上她,不像你有良好的家世和显赫的背景,只有你能帮助他立足霍氏,他不该埋没,可惜我帮不上他。”
“他与你联姻是身不由己,他曾对我说过与你才是逢场作戏,他是否为你每天送一束花,其实这是我教他的,上学那会他就爱这样玩浪漫,试问哪个女人不会深陷?”
“他的手段那样高明,没有女人会不爱他。我以为他会因为你的家世而委身于你,原来他在乎的还有我。他昨晚宿于明州酒店,你只知道他是和模特私会,却不知他在那套总统套间和模特分开而睡,这是给霍林璋的障眼法,他可以为了保护我而去找其他女人,他不会让霍林璋伤害我。如果你不信,可以来明州酒店当面问他。”
“陆鸢,他不爱你,你们的婚姻永远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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