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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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怀的是霍林璋的孩子,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陆鸢看见陈瑶惨白的脸,一时不知该可怜她,还是应该可怜自己。

当陆鸢拿到那份资料后,她自己也愣住了。原来霍林璋还有这样的秘密,他早年与国外某位名流女儿结婚,那位常年在国外生活,连大儿子和小女儿出生都是直接定的外国籍,霍林璋在国内也有情人,圈子里的人大多都选择视而不见,彩旗飘飘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

还以为是霍林璋和太太互不干涉,想来是因为利益牵连,最后连孩子都不是自己亲生的。

他这个不太光彩的秘密藏的很深,却仍旧逃不出k的调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从某处走漏了风声,将霍林璋的秘密彰显人前。

“现在摆在你眼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条告诉霍林璋孩子的事, 第二条告诉我孩子是谁的。”

陆鸢抿一口咖啡,一直在观察陈瑶脸上的表情,她的眼泪被陆鸢的问话逼出来,抬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流成了线,到底是天生丽质,又哭得楚楚可怜,引得周围路过的人频频侧目。

都说仙女落泪,陈瑶恐怕就是真人代表了。

但眼泪对于陆鸢而言真不算什么,她甚至看得烦躁,“你没想好的话,我们下次再聊。”

陆鸢是大忙人,没工夫跟她继续耗下去,说着要起身,结果陈瑶半个身子探过去抓住她手腕,眼泪一滴一滴坠在桌上,低声下气求她,“霍太太,你听我说,我是有苦衷的。”

陆鸢扯开她的手,放下背包,皱皱眉,“你坐好了说。”

陈瑶慌忙应着,坐下来还在抹眼泪,“霍林璋的确不能生,我求你别告诉他,如果他知道我就完了。”她表现的那样痛苦,脸都揪成一块。

陆鸢越来越烦躁,将剩下的咖啡一口喝完,“我管不着你与霍林璋的过去,我只想知道你的孩子,是谁的!”

陈瑶支支吾吾,是铁了心要瞒着,想看又不敢看陆鸢的模样着实刺到她心坎上,陆鸢预想的答案似乎就在嘴边,堪比吃了黄莲一样苦。

“霍太太,你根本不知道霍林璋有多变态,他不止一个女人,每一个都被他打过、骂过。”陈瑶解开几颗衣扣露出自己肩头的淤青,又刷起长袖给她看胳膊上的烫伤疤痕,她不再掉眼泪,而是苦笑着放大了自己的痛,“他不停的折磨我,他喝酒了会骂人,不顺心会打人,一到晚上会突然把我扇醒,然后给一巴掌喊一句‘贱人’,接着会拿起烟头烫我。”

纵使是陆鸢,同为女人却没想过霍林璋能变态到此种境地。

陈瑶重新扣上衣扣,从外表看完美的像一具瓷娃娃,可惜内里被伤透了。

“他不会打我的脸,只要是衣服遮不住的地方他从来不折磨,别看霍林璋是个温柔绅士,实际上他才是真正的恶魔。”

陆鸢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她对陈瑶产生过同情。

“为什么不离开他?”

“离开?”陈瑶无力的笑道,“如果能跑我早就跑了,大概是我太听话,还能承受得住他的摧残……我也想离开,可我能去哪?他威胁我,威胁我父母,我不能走。”

陆鸢直视她,似要将她的每一种情绪都捕捉,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欺骗的痕迹,是真正饱受折磨的姿态,由内而外都流露着一种强烈的破碎感,不论男女都会被这样的破碎感折服。

想必霍铭霄看了也会毫不犹豫的倒戈,才会在医院里说出那句愿意为她离婚的话。

好在陆鸢还留有最后一丝理智。

“陈瑶,你的人生是你的选择,我没道理为你的故事买单。你还知道喊我一声‘霍太太’,就要清楚霍铭霄不是你能肖想的男人,他是我丈夫,我要他的时候谁都不能觊觎,只有我不要他了,你才有可能出现。”

“霍太太,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会让它消失。”陈瑶的眼睫上还挂着眼泪,坚定的好笑。

好一位明事理的母亲,真伟大啊。

陆鸢登时想起自己怀孕那会,她年纪还小,是真六神无主慌了神,她看了很多关于女人怀孕的消息,每天都在想未来会怎样,她害怕,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却要当妈妈了吗?不,她想去打掉它。

走到医院那刻,她又舍不得了,明明只是个胚胎一样的“小种子”,却长在了她的身体里,过马路、上楼梯,她都会下意识的捂住肚子,就怕它出事,或许这就是天生的母性本能,她打心底里想好好照顾它。

可她还是害怕,甚至无人能帮她缓解这种忧虑。

眼泪总是不经意间流下来,哭完开始孕吐,吐得昏天暗地,没多久又想吃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陆鸢不愿委屈了它,就算是真的要去打掉也得在之前好好照顾它。

后来做完检查,医生告知她因为身体原因不能打胎,并建议她好好生下来再疗养身子。

陆鸢突然如释重负,她不用再自己做决定,她只要安心等孩子生下来,一切都会回到最初。

所以陆沅沅是带着她的希望生下来的,从小很少哭闹,又听她的话,实在是个乖巧的小宝宝。

陆鸢把沅沅当成上天给的神秘礼物,百般宠爱,而陈瑶却要它消失。

“我不参与你的决定,孩子是你的,你怎么做都行。”

陆鸢再也呆不下去,决定起身离开,陈瑶跟着站起来,伸手触碰到她手背,陆鸢当即嫌恶甩开。

“霍太太。”

“呕……”

陆鸢听到她的声音,喉头一阵泛酸,也许是刚才那杯黑咖喝得太急,一时间反胃想吐。

陈瑶小声询问:“你,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陆鸢冷哼着,“不,我是纯恶心到了。”

她飒爽如一阵强风,留下陈瑶在原地发愣,路过的侍应生可怜她委屈的模样,上前问是否需要帮忙。

陈瑶一改先前的疲态,露出精致纯净的笑颜,“给我一杯卡布奇诺再加一份草莓蛋糕,谢谢呀。”

她重新坐回座位,给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消息。

——她上钩了。

而后掏出镜子整理自己的泪痕,等收拾差不多了再开始吃甜点,手机震动几下,有了回信。

——现在,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温暖的午后,有人追逐阳光,有人行走在阳光之下却仍有坠入冰窟的感觉。

陆鸢回到别墅,额头滚烫,量了体温有点发烧,她喝了两杯温开水,强打起精神给章粼粼电话。

她只有一个诉求,“找个理由踢霍林璋出局。”

环岛的项目不需要人渣的参与,前期竞投也不行。

章粼粼答应了,也听出她渐渐嘶哑的嗓音,“陆总,你是不是感冒了?港城最近温差较大,你要多注意身体。”

“嗯,我知道。”陆鸢贴了退烧贴,躺在床上继续,“你上回说霍铭霄的新项目多了一个新投资人,有调查清楚吗?”

“那人非常神秘,目前只能找到一些零碎的消息,还是些不重要的信息,据说是谢里曼家族的成员,具体是哪一位还真不清楚,但依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暂时不会对陆氏构成威胁。”

“更得注意。”

“我懂。”

陆鸢低声咳嗽,章粼粼不放心的很,“别墅里都没有一个贴己的阿姨,我帮你叫家庭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

陆鸢多固执的人,章粼粼执拗不过,随即拨给了栾承。

晚上七点多,陆鸢迷迷糊糊醒来,窗外夜色席卷,房内只有角落里的落地灯亮着,她掀开被子坐起来,房门从外推开,她听到声响看向那处,霍铭霄端着餐盘进门。

神情温和,眉间带有丝丝担忧,“阿鸢,你终于醒了,刚熬好的粥,吃点吧。”

陆鸢没胃口,脸色还苍白,她看了他一眼没搭话。

霍铭霄当她生病没精神,见她起床立马去扶她,“阿鸢,还难受吗?”说着,右手碰到她的额头,“不烫了,但还是得吃药。”

陆鸢全程面无表情,她也没多余的心思去猜测他此刻的心情有几分真几分假,他对她好的时候仿佛天上星星都能为她摘下,如果对她反悔,又该是怎样一脸嫌恶她的表情?

陆鸢不敢想,越想心口那处越难受。

“太闷了。”陆鸢想去开窗,霍铭霄已经先她一步推开窗户一角,“就敞开半个钟,睡前还是得关上。”

他把餐盘里的药拿出来,像喂小朋友一样笑眯眯看她,“阿鸢,乖乖把药吃了。”

他的手贴上了陆鸢的手背,她差点难以忍受这样的触碰,如此过电般却是想起了他与陈瑶的种种,陈瑶的公寓客厅里,他们拥抱起舞时也会有这样的心境吗?他这人是当真对谁都好到极点对吗?

“我不是沅沅。”别把她当小孩子。

霍铭霄笑道:“你呀,可不就跟小孩子一样,沅沅可比你听话,她至少知道看你不舒服会打电话给我,而你呢只愿意瞒着我。”

陆鸢的头很疼,她吃完药,那药片像是卡在了她的喉咙里,猛喝了好几口水才灌下去,霍铭霄不停的顺她的背,“沅沅给我打电话前我就在回来的路上了,章粼粼通知了栾承,我才知道你生了病。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不是说为我撑腰么,就这样倒下去还怎么撑腰。阿鸢,我也想为你遮风挡雨。”

她是有这样想过。

可惜……

陆鸢侧头看他,“所以你才会想着帮霍林璋做事?”

霍铭霄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低声说道:“你都知道了……也对,你迟早会知道。”

“你总共就拥有霍氏5%的股份,如今拱手让给他3%,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要二房和三房联手,他们随时可以踢你出局。”

霍铭霄还是事不关己的笑笑,“这不有你么,他们不敢怎么样。”

有她?

对啊,陆鸢相当于是半个陆氏,有她护着,有陆氏力挺,霍铭霄便能一路前行畅通无阻。

“你想的可真好。”陆鸢嘴边溢出苦笑,他没看见,甚至揽上她的腰,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肩上,耳语是那样温柔,“阿鸢,阿鸢,阿鸢……”

他根本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陆鸢离开他,也没有了陆氏的支撑,他又会是哪幅模样。

陆鸢的女儿是认还是不认?

一切都像未知数般存在。

“阿鸢。”他的呼吸渐热,陆鸢伸手抱住他,右手探向他耳后的疤,苏雅雅的车祸事件里是霍铭霄毫不犹豫保护了她,眼前似乎还留有他被鲜血染红的痕迹,如修罗,也如爱神降临,可恨的是爱太短暂,一眨眼便没了。

霍铭霄在天亮后再次赶赴青非。

陆鸢也醒的很早,她站在露台上看着他的车离开,如往常一样,她前往陆氏分部,随后一封新邮件发来。

——霍铭霄并未去青非,他在赶往机场途中匆匆返回,而后前往陈瑶以前居住的公寓。

k的消息从来没有失误过。

她多想这些消息都是假的。

办公室里,章粼粼见她在揉太阳穴,脚步声逐渐放缓,再倒一杯温水替换掉她甜到腻人的咖啡,“陆总。”

陆鸢下意识摸着去找咖啡杯,没摸到杯耳摸到了还温热的玻璃杯身,她这才抬头,有气无力的笑了一下,“干嘛换我的咖啡?”

章粼粼解释说:“你还在吃药,少喝咖啡。”

“不碍事。”陆鸢强打起精神,翻开她递来的文件夹,问到,“眼下是什么情况?”

“霍林璋不知着了什么魔,竟然把自己手头上10%的股份让给了谢里曼家族的投资方,两方正在联手竞投环岛的项目,至于这位谢里曼的投资方正是霍铭霄青非项目的新投资者,我查过了,两者并无关联。”

陆鸢沉思片刻,摇着头道:“查不到才觉得奇怪,谢里曼为什么唯独盯上霍铭霄的项目,而且又与环岛的项目扯上关系,谢里曼在国内影响力不大,他摆明了想来国内发展,其中又是谁给他搭桥铺路?叫k去查,保准能查出点秘密。”

章粼粼点头示意,“明白。”

陆鸢再道:“霍林璋将手上的股份让给外人说明他也不看好本家,而且陆氏下了不允许他做竞投的安排,几乎是断了他想合作的路。既然他肯与谢里曼家族合作,必定是收了好处,至于是允下什么好处,自然是远超我们想象。”

章粼粼面色微沉,推推眼镜说出几点疑惑,“现如今环岛项目的竞投企业,谢里曼与霍林璋最有胜算,几乎是断崖式取胜,如若不想他们赢,就得有更为抢眼的对手出现,但事实上很难找到能与之抗衡的对手。”

陆鸢一目十行翻阅所属的竞投企业明细表,目光停留在最后一页。

环岛整体的设计方案,图纸上辟出大片的玫瑰花海,浪漫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而且花海里设计一栋有着玻璃天顶的教堂,设计师想把这里打造成一生一世的浪漫之地。

她想光有浪漫还不够,人得有烟火气。

“没有对手就造一个对手,这份名单里我翻阅过无数回,这份设计是获得当时全场最高分的比稿,不过最后只看综合条件选择前五,以至于最后落选。”

章粼粼瞬间懂了她的意思,“囿安属于林城本地的企业,身家清白,老板是白手起家的工程师,通过陆氏发布的招标文件而来。”

“胆大,对于自己的设计也自信,就是规模太小难以承接如此繁重的项目。”此话不假,林城的环岛项目备受相关单位的重视,顾总当时郑重邀请陆鸢去玉城度假村就是在商量此事,见了相关领导,不做点成绩出来以后的路也不会太顺,但是她又不想让霍林璋他们得到一丁点好处,尤其是想到霍林璋的那堆股份里还有霍铭霄的帮助。

心里的火更旺了。

她实在难以压下这口气,她不需要霍家任何一人得到这份合作的机会,因此这个项目,她要自己拿到手。

陆鸢给陆董事长亲自拨去电话,告诉他,她将私下与顾总签署协议,并以第三方的名义投资林城本地的企业囿安这个小公司,成为第二股东的同时一举助力囿安拿下环岛项目。

陆董事长大为称赞,“这种做法不太符合实际要求,但有时我们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某些原则,哪有不黑心的商人,懂得玩法才能做最后的赢家。陆鸢,你实属把这块弄明白了,不过,往后若是囿安不买账,你又如何处之?”

“囿安原老板设计方案一流,但为人处事不够成熟,大概是以往只顾着方案如何完美,而忽视掉一些生存法则得罪了人。等到这匹黑马突出重围,顾氏分支和陆氏分支会逐渐入股,等到他不再是第一股东话语权自然减少,到那时他的囿安只能是我们的。”

“陆鸢,我很欣慰,也将拭目以待你的成果。”

陆董事长到最后还特地发给她一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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