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承平五年, 六月中旬。
时值万寿节,八方朝贺,友邦属国纷纷派使臣前来觐献寿礼。
看似歌舞升平, 海河清宴, 皇帝还沉浸在他盛世太平的美梦中, 尤不知暗潮已然搅动。
同月二十七,天子寿辰。
皇宫内盛世宫宴, 万邦朝贺。
然,盛宴未歇,风云突变。
当夜,宵禁人散后, 三更为信, 那位痴傻的宁王竟突然率领南衙十六卫起兵直逼皇宫!
宫宴顿时溃散, 皇帝被吓破了胆,令北衙禁军紧闭宫门, 全力抵挡, 双方僵持不下。
六日后, 皇宫弹尽粮绝,承平帝决定舍弃皇宫。
北衙十军以半数伤亡为代价杀出一条血路, 护皇帝嫔妃与近臣亲信逃往大雍东境的泽都,而承平帝在路上抖着手下了两道圣旨送出去。
大雍另一头的沛城,也是万寿节同一天。
离沛城最近的屛州、邑良、黔楚三大军事要塞同时发生夺权兵变, 随后三方兵力不约而同迅速往沛城方向聚拢,三日后, 于沛城外完成合兵。
安西节度使禄正元对此毫无防备, 且城内半数守军本是老宁王带出来的兵, 早已不服禄正元多时, 如此里应外合,不过三天时间,便溃不成军,缴械投降。
然而对方将领并不接受他的投诚,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的就要将他斩于马下。
禄正元跪地抱头求饶:“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长刀停住,继而收回。只见对方将领下了马来,缓步走到他面前,弯下腰看着他轻笑道:“我要什么都给我?但我就想要你的命啊。”
禄正元本能的往后面躲了下,惊恐的看着他。
这敌方将领明明比他瘦削许多,但此时周身的血腥味却压的他不敢喘大气。
对方一身铮冷银甲还在一滴一滴的往地上滴血,那不是他的血,而是远处那堆尸体的。
此人脸上带着一副诡谲妖冶的鬼怪银面具,此时面具上的血渍顺着他的下巴一道道滑过脖颈,染红了一大片雪白的衣襟,而这人对此毫不在意。
禄正元不知道他刚才到底杀了多少人,以至于他鬓边垂下的发丝都在往下滴血。
他咽了下口水,畏怯道:“我们,我们只是各为其主,立场不同罢了,我都投,投降了,咱们无冤无仇,以后我便是你小弟。”
“无冤无仇?”对方似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起身笑了起来。
半晌之后,他慢慢抬手取下面具,垂眸俯视禄正元:“可还记得我?”
阳光耀眼,禄正元仰头眯着眼睛看过去,那张俊美的脸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瞠目结舌:“你!你是……”
对方站的高高在上,冷眼看着他,勾了下唇:“是我,五年前,被你一箭射穿肩膀的那个小孩儿。”
禄正元抖着唇道:“慕,慕修宸……你还活着……”
慕修宸冷冽的看了他一眼,如看旁边的尸体一样的眼神。
禄正元一个激灵,连忙重新跪好,大声道:“不是我,我也是听命行事!当年,当年是陛下命我去伏击宁王的,都是陛下指使的!对,那时候,那时候他还是晋王,他想做皇帝,所以,所以要除掉宁王。我只是,只是执行命令,陛下才是你的仇人!你别杀我,我,我可以帮你对付他!”
“好,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慕修宸笑了笑,转身准备要走。
禄正元暗舒口气,庆幸保住了一命。
“那你上路吧。”
声音很轻,禄正元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刚抬起头,便见面前修长的身影半转过身,抬手一扬!
一道青光从眼前闪过!
禄正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脑袋呈弧线飞了起来,而身体还跪在原处,脖子处鲜血瞬间喷洒开来,那人却战在原地躲也不躲,任由血液染红他淡蓝色衣摆。
随后,脑袋滚落在远处,他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最后的画面,只见那人将长刀血渍一甩,转身上了马,从他倒下的身体旁走过。
“这具尸体,扔去城外喂野狗。”
承平五年,七月。
慕修宸攻占沛城,迅速收归禄正元所有兵权,恢复沛城朔方军称号,随即整合兵力北上。
同月十七,朔方军于桑州拦截住接到圣旨带兵回京护驾的北境大将军魏鸿,双方对战二十余日。
与此同时,同样接到圣旨护驾的南境将军陈策已带兵抵达京城城外,欲攻城夺回象征皇权的皇宫。
宁王率南衙十六卫咬牙死守城门,苦苦支撑,因人数不敌,数次险些失守。
八月十四,朔方军险胜,魏鸿毙命于慕修宸刀下,随即慕修宸整合兵力又迅速往京城而去。
彼时南衙已是强弩之末,眼见即将城破,幸得朔方军及时赶到,包抄之下,势如破竹,很快便大败陈策。
自此,承平帝再无可救驾的军队。
可他们到底是低估了承平帝的卑劣,就在京城稳定下来,慕修宸正欲带兵攻克泽都时,回鹘却突然从东境进犯。
原来承平帝狗急跳墙,为了夺回皇权,竟密信这个大雍宿敌,以东境十城为代价,请求回鹘出兵入国门助他剿灭宁王兄弟,夺回京城。
甚至于将泽都库存的大量精锐兵器赠给回鹘,并大开东境国门让其军队长驱直入。
回鹘入关后,一路畅通无阻,迅速便占领东境十城,承平帝还在天真的妄想他们能帮自己夺回皇位时,回鹘已经一路直接杀到泽都。
承平帝被俘,回鹘利用他手上剩下的权利又一路向南扩张,占领了南境片区。
一切发生的太快,慕修宸兄弟尚来不及阻止便已成定局,承平帝因一己私欲,将大雍近半数的江山白白送到异族手里。
自此,以临江为界,大雍东南部沦为回鹘统治之地。
蛮族残虐,过境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汉人沦为奴隶与下等人,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宁王起事一直尽量避免波及百姓,他们谁也没想到,原本一场很快便能结束的皇权之争,却因为承安帝的愚蠢,生生演变成了一场山河沦丧,百姓颠沛的空前国难。
同年十一月。
宁王在京城称帝,定年号圣武,立誓定要驱逐蛮夷,光复河山。
同月中旬,慕修宸受封骠骑大将军,携虎符出征,与另外辅国、镇军两位将军一起,分别从岭南道、淮南道、都畿道三个方向进攻,合力围剿回鹘。
十二月。
朔方军主将大营内。
“你说什么?什么叫丢了?”慕修宸带血的战袍半褪,震怒着便要起身。
“哎——别动!”游孝一把按住他,“我还没包扎好呢。”
慕修宸顾不上手臂伤口,一把推开他,大步走到跪地的人面前:“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
地上人垂头沮丧的跪着,正是当初驾车送钟姚走的车夫,也是鬼影培训的暗卫。
“钟姑娘到京城后,就去了苗家。苗老爷子很是开心,将她留下照顾,苗家的人也对钟姑娘很好。她在京城待了几个月一直平平安安的没出问题……”
“这些我都知道,说重点!”慕修宸不耐烦的打断。
暗卫被他怒火吓的缩了下脖子,嗫嚅道:“八月初时,苗家有商队出去,钟姑娘可能觉得在京城待的无聊了,便扮了男装跟着一起出去跑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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