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清似乎被吓到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小姐呢?”
宋泽不答, 而是踌躇了许久,问了另一个问题:“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你满腹才华, 又知书达理, 比起那些大家闺秀也毫不逊色, 为何会在钟姚身边做一个丫鬟呢?”
闫清闻言,转头看着院中那颗樱桃树, 忧伤的叹口气:“我并非生来困苦,原本也是在富贵家长大。可是几年前突遭变故,家道中落,爹娘也都去世了, 那时候还太小, 被亲戚算计将我卖给了牙婆, 最后让小姐买了回去。”
“难怪……”宋泽了然点头,想了想, 又问, “你小姐对你好吗?”
闫清垂眸耷下了眉, 用神情告诉宋泽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会太愉快,“她”将手收回去, 欲盖弥彰的拉袖子遮住手上的疤痕,没有说话。
宋泽看着“她”的动作,皱了眉问:“她对你不好, 是吗?否则你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闫清勉强笑了笑,低声说:“小姐平日待我还算好, 只是有是心情不好时脾气上来了就……我没关系的, 已经习惯了。”
这幅故作坚强的姿态, 放在那般娇弱悲惨的美人身上, 更显得亮眼而易碎,足以激起所有男人的保护欲,宋泽自然也不例外。
他将闫清的右手又拉过去,推开他的衣服,心疼的轻轻抚着那些伤口:“这种事怎么能习惯呢?我不想你再受苦了。”
闫清忍着心底的恶心,抬眼注视他,嗫嚅问:“公子这是何意?”
“你钟情于我,我又如何能做到无动于衷呢?你这么好的姑娘才是能与我相配之人,我不会再让你在钟姚那里吃苦了,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宋泽说的声情并茂,又怕引起前厅沈氏母子的注意,一边压着声音表白,一边时不时回头看看,做贼似的显得颇有点滑稽。
“公子……”闫清满含深情的配合。
“不要叫我公子,以后私下无人时叫我宋郎。”
闫清:“……”
世子爷表情差点崩掉,背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大片。
他抽搐着额角努力了好几次……
抱歉,世子爷实在做不到啊。
好在宋泽并没有执着的听“她”叫声宋郎,继续情意绵绵的引诱:“将来若是我功成名就,你便是我唯一要娶之人。”
世子爷面上感动,内心激荡,感觉再不切入正题就要演不下去了。
“可是你对小姐也很好,任谁都能看出你对她的百般体贴,如今你又说心悦我,我不知该不该相信你……”
“我……”宋泽语塞住,拧着眉垂头似在纠结,过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将来我们会成为一家人,我若是告诉你原因,你愿意帮我吗?”
终于来了,世子爷暗自松口气。
面上一脸羞涩的说:“如今我与公子在一条船上,若能帮到公子,闫清自然会尽全力而为。”
宋泽脸上浮现欣喜,终于说了实话。
“我想去松云书院,我需要钱。”
“松云书院?就是内城那座号称富家学堂的书院?”
“嗯。”
闫清想了想。
“听说这个书院就读的大多是些纨绔子弟,”闫清不解,“每次科考松云书院都表现平平,教学水平比这后面的安祁书院差了许多,公子为何要去那里?”
“你不懂。”宋泽说,“你可知这次秋闱松云书院中了几个举人?”
闫清摇头。
秋闱之时他正在和杨执周旋,后又受难遇到钟姚,除了知道陈子阳中了举人,并没有关注过这次秋闱其他的事。
宋泽伸手指比了个数字:“七个。”
“这么多!?”闫清惊讶。
沛城有四家书院,就是最好的商徵书院历年来最好的成绩也才同中六人,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纪录会被纨绔云集的松云书院打破。
“为何松云书院会突然这般厉害?是换了什么厉害的夫子了吗?”闫清试探性的问。
但他内心知道这不可能,就算把翰林院的大学士拉过来做夫子也不会突然就能如此的化腐朽为神奇。
“书院的确是说换了从京城请来的夫子,不过……”宋泽轻蔑的笑了声,“你真以为那群整天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纨绔们换个好的夫子就能个个成才了?”
闫清意有所感,听出他话中有话。
茫然的问:“闫清不懂……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泽转身往外面看了看,确定没人过来,然后回头倾身往前,将声音压到最低说:“因为这些中举之人一早便知道了考题。”
闫清心中咯噔一声!
“你是说有人泄题?”
“嘘——”宋泽连忙捂着他的嘴,“你小声点,这种事不能声张的。”
闫清将他手拿下,小声问:“科举乃立国之本,此时非同小可,公子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城北莫家你知道吧?”宋泽说,“曾经机缘巧合下我爹救过莫老爷一命,有些交情。他家的大公子去年不就中了举人吗?实际就是找松云书院的院士提前买了考题。他见我爹因我落榜伤神,才将这个消息偷偷透露给我爹的。说是那院士和礼部的官员有关系,只需一百两黄金,便可提前买到考题,若是给四百两,甚至可以直接买到举人的名额。”
“可是公子,科举舞弊可是重罪,”闫清继续往深入探问,“万一被查到,轻则发配重则杀头的,你不怕吗?”
宋泽笑笑:“你道那些花了钱的人不怕死吗?那些有钱人可比谁都惜命。莫老爷说,那院士打了包票不会有问题,因为这事儿就算有人想查也会被压下来。”
“为何?”闫清问。
宋泽道:“你以为这钟事是礼部某个外派的官员就敢做的吗?这事儿可不只是沛城这一个地方有,这些官员背后靠着的,可是整个礼部。这些钱最终还不都到了礼部大官的手里。官官相护,说不定不止礼部,整个六部都有分一杯羹,所以谁来查?谁敢查?”
闫清表面平静,内心确是又震惊又愤怒。
先帝在位时,最是看中科举选贤,整顿吏制手段强硬,对贪赃纳贿者绝不姑息,对徇私舞弊者重判严惩,那时候整个朝堂廉能清正,整个大雍海河清宴。
不过四年,他这亲爱的皇叔不过才做了四年皇帝,这朝政竟已**至此,连一国之本的科举都敢啃噬的千疮百孔。
有能之人无法入仕一展抱负,无能之人花钱就能充斥朝堂,这大雍,已经从血液上开始腐坏了。
宋泽见他眉目低垂,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有点紧张的问:“你会不会对我比较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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