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姚第二日一大早就被闫清摇醒, 迷迷糊糊爬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被闫清在手里塞了个汤碗,半梦半醒的喝了好几口才皱眉盯着碗。
“这是醒酒汤?为什么大清早要给我和醒酒汤?”
“……喝醒酒汤自然是为了醒酒。”闫清拧了热毛巾过去,看她半睁着眼睛还不清醒, 直接上手给她擦脸。
“喝完就快下床, 别忘了今日年初一要去福恩寺上香。”
世子爷不擅长伺候人, 但动作还算轻柔,钟姚闭着眼让他擦完才又问:“我知道醒酒汤是解酒的, 可是为什么要给我喝?我又没醉。”
闫清平静的转头看她。
她也茫然的回看闫清,眨了眨眼。
片刻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昨晚……喝醉了??不会吧?我没喝酒啊。”
“米酒也是酒。”闫清提醒。
钟姚不可思议:“米酒能算酒吗?连酒味儿都没有,谁喝米酒能喝醉?”
闫清淡淡瞥她一眼:“是啊,谁喝个米酒都能喝醉呢?”
钟姚:“……”
气氛尴尬片刻。
她轻咳一声, 窘然问:“我完全没印象了, 你送我回来的?昨天那么多人在, 我没丢人吧……?”
闫清气闷磨牙。
果然,碰酒就醉, 一醉就忘, 不治治她, 怕是将来怎么走到奈何桥的都不知道。
他将毛巾扔进水里,闭眼酝酿了下, 再转身看过去便是一脸委屈眼尾泛红:“小姐,你真的不记得你昨晚做了什么了?”
钟姚见他表情心中一惊,立马下床过去拉着他前后上下看了遍, 又小心捧着他的脸左右看,忧心的问:“我, 我该不会发酒疯对你动手了吧?有没有哪儿伤了了?”
闫清垮着眉, 将右手伸到钟姚面前, 钟姚一看, 心里骤然一凉。
只见原本细腻白皙的手背上,遍布许多抓痕,有的只是发红,有的却已破皮,有两道长的甚至没入衣袖中。
钟姚拉开他的衣袖,见手腕和手臂上也有抓痕,这些伤痕总体并不严重,但因为数量很多,看着颇为触目惊心。
钟姚不可置信:“我抓的?”
闫清垂眸点头。
实际上是昨晚钟箐挣扎时抓的。
“……我到底做了什么?”钟姚问的非常没底气。
闫清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小姐还记得街尾薛府侧门的那条大黄狗吗?”
钟姚点头。
“昨晚小姐喝醉了说要出门去看烟花,我便带着你出去了,路过薛府,不知怎么的,你见到那大黄狗,非要说它长的眉清目秀,很像你失散多年的弟弟,闹着要和它拜把子。”
钟姚:“……”
闫清看着她一脸震荡的神色,毫不愧疚的继续说:“你还说要将它抱回来认祖归宗。”
钟姚捂着心脏神情恍惚的坐下来。
闫清强忍着笑,努力维持表情继续说:“你一直热情洋溢的对那大黄狗说‘我是姐姐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了?乖,叫姐姐,跟我回家……”
“那大黄狗平日那么凶,见谁都要冲着叫几声,昨晚愣是被你吓的夹着尾巴往角落里躲。”
“……你,你和我开玩笑的吧?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钟姚声音虚弱无力。
闫清转头坦荡的看着她。
钟姚和他对视片刻,悲凉的偏头捂着眼:“奥,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从来不开玩笑的。”
沉默了半晌,钟姚又心虚的问:“那你的手……怎么回事?”
闫清抬手看了看,继续委屈的说:“你非要去抱你弟弟回家,我怕你弟弟咬你便拉着不让你去,你一直在挣扎,还叫我不要阻止你们姐弟两相认,就给我抓成这样了。”
钟姚撑着额头一直在往地上瞟,似在找有没有能让她钻进去的地缝。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我喝醉了居然是这样的。”她有点想不通,“这也太让人意外了……”
世子爷睨视她卑微成鹌鹑的样子,心中很爽,昨晚的郁结都舒缓了许多,仍继续插刀:“昨晚在外面放烟火的人挺多的,好多人都看到了。”
钟姚:“……”
“别,别说了,让我缓缓……”
钟姚满眼空茫,她抖着手倒了杯凉茶,喝了口顿了下又放下,拿过旁边的醒酒汤两大口喝完,末了还好似不够的抿了下嘴。
此时钟姚终于醒悟。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想了想又说:“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碰酒了,米酒也不行。”
她沉痛反思,“连酒味儿都不会再闻一下!”
还不忘叮嘱别人:“闫清,你也不能喝,这玩意儿太害人了,咱两以后一滴酒也不能碰,知道吗?”
世子爷忽悠成功,心情舒畅,嫣然一笑:
“好的呀。”
两人收拾好出门时,天刚亮透,钟府大门外已有几辆马车候着了。
钟姚二人刚站定,便见钟箐钟滢从门内走出。
今日天晴并不太冷,只是福恩寺在郊外,晨间林野夜露未散会稍微寒凉一些,所以大家都披了披风,但钟姚觉得钟箐也过于夸张了。
只见钟箐还在脖子上围了一大圈雪狐毛围脖,裹了两圈将脖子包的严严实实的。
“不热吗……?”钟姚没忍住低声嘀咕。
钟箐踏出大门发现有人先到,顺着看过去,见钟姚正转身过来看她,钟姚身后的丫鬟也轻飘飘的扫过来一眼,她顿时脚下一软,趔趄了一步,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被身旁的钟滢拉了一把。
站稳身后她不敢往钟姚那边看一眼,总感觉那边有视线盯着她,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的退的干干净净,比脖子上的雪狐毛还苍白。
“姐,你怎么了?不舒服?”钟滢察觉她的异状,低头看她脸色。
“没,没事,我没事,先,先上车,走。”她不敢多做停留,只想快点从那个人的面前消失,不由分说直接拉着钟滢快步走到最后一辆马车上去,红绫湘萍莫名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
钟姚莫名其妙:“什么情况啊,怎么见我跟见了鬼似的……”
闫清淡淡往最后辆马车扫了一眼,稍做沉吟,甩锅甩的异常麻溜:“应该确实是被你吓到了。”
“哈?我怎么了?”钟姚问。
“昨晚你闹着要带你弟弟认祖归宗时,二小姐也路过看到了。”
钟姚:“……”
“你还抓着二小姐非要叫别人喊大黄狗弟弟……”
“停。”钟姚捂脸,“不用说了。”
她简直不忍心想象那个画面,感觉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恶意,毁灭吧,还上什么香,祈什么福,她只想回去躺平在床上直到海枯石烂……
退缩的脚步刚走到门口,抬头又见钟老爷搀扶着老夫人出来,侧夫人跟在一边。
老夫人见钟姚就笑:“哟,都到啦?丫头就和我坐一辆马车吧。”
“哦……”钟姚有气无力的转身上车。
老夫人的马车没有边凳,在地上铺了厚厚的软垫,又盖了一层兔绒裘,四周则放着许多大软枕。
马车内的四方立柱上挂着四个暖炉,此时暖炉内却没点炭火,而是开了窗户让微风吹盈满车。
马车已出了城,缓缓行在郊野,重山新绿,碧草复苏,晨间清爽的空气裹着草香萦萦飘荡。
老夫人半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姜嬷嬷将备好的热粥盛出四碗来放在一旁的小几案上,老夫人睁眼,看了看一上车就闷头趴着一动不动的钟姚。
她伸手摇了摇钟姚:“丫头,起来吃点东西,出门太早还没吃东西吧?”
钟姚趴着没动,只闷声回答:“我不想吃,我只想躺着……”
老夫人转头问坐在窗边的闫清:“这丫头怎么了?”
闫清看了眼钟姚,淡定应道:“可能是昨晚看烟花太兴奋睡太晚,今晨又起太早,还没睡饱吧。”
老夫人笑道:“那我们先吃,就让她睡会儿,醒了再吃。”
闫清从姜嬷嬷手中接过碗:“谢老夫人。”
他一边喝粥一边欣赏窗外景色,心情愉悦。
新一年的第一天,钟姚感觉天崩地裂,寒风刺骨,生无可恋。
新一年的第一天,闫清觉得万物复苏,春风和煦,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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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恩寺位于沛城西郊奉明山脚下,出城大半个时辰的车程便到。
沛城城内也有寺庙供奉,但相传最灵验的还是这福恩寺,每逢过年过节时,便是这福恩寺香火最旺盛时。
出城一路行来,路上尽是往福恩寺走的善男信女,快要到时,人便更多,到寺庙门口已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钟家应该是提前有人来打点过,马车到了便直接从寺庙旁边的侧门驶了进去,停在了大殿旁边院子的空地上。
钟姚一行人从车上下来,见旁边已经停了好几辆带着其他图徽的马车,想来应该是别的家族的车。
钟老爷见旁边的车便笑道:“是子风兄的车,竟然比我们还先到。”
此时几位尼姑过来接待,为首一个年纪较长的尼姑向老夫人行了个礼:“贫尼慧觉见过钟老夫人、钟老爷、钟夫人,住持正在主持法会,特命我来引诸位去上香。”
“那便有劳师太了。”老夫人和钟老爷夫妇客气的回了个礼。
钟姚跟在身后,悄悄对闫清说:“原来这儿是一个尼姑庵啊,都是师太。诶你看,”她用下巴点了点,“那两个师太看着很年轻啊,怎么就出家了呢?”
闫清只盯着前面师太的背影“嗯”了一声,钟姚新奇的四处张望,没太注意到闫清的心不在焉。
几人一起到了大殿,殿中供奉的是一尊高大慈善的千手观音像。
老夫人和钟老爷夫妇先上了香,又点了莲花灯,然后便随着慧觉去了旁边禅房。
钟家这种家世,捐的香油钱不像普通的百姓几个铜钱几两碎银,自然能换的高僧一番单独讲经。
钟箐和钟滢其后上完香也去了禅房听经,钟姚对此不感兴趣没跟着去,她来寺庙只是抱着去文化旅游景点打卡的心态到处看看。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还是拉着闫清装模作样的进去上个香,不管灵不灵,拜拜总没坏处嘛。
旁边候着的师太认得她是钟家的人,见她们走近,便立马为她二人点了香拿过来。
“多谢师太。”钟姚接过香客气的点头道谢,抬起头却愣了一下。
刚才走在后面没看清,现在才发现这小师太很年轻,不过二十岁左右,长的眉清目秀,精巧灵动,即便剃了光头也丝毫不影响其美貌。
钟姚的颜狗心态立刻开始作祟,占便宜似的将人多看了好几眼。
小师太又走过将另外一柱香拿给闫清,闫清抬头看了她两眼又敛下眸,淡淡的道了声谢。
此时地上的蒲团上都跪着人没有空的,钟姚拿着香和闫清在一旁等,还不忘时不时的看美人。
看了好几眼之后,她偏头小声和闫清说:“你看到那个小师太了吗?长得可真好看啊。为什么就出家了呢……不过我发现她头上没有戒疤诶,是不是就不算是正式的出家弟子啊?”
闫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眸色微漾,跟着点了点头,说:“确实长得很好看。”
“嗯?”钟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难得这丫头竟会夸人好看。
相处这几个月下来,她算是摸清了这丫头的脾性,虽说看着恬静乖巧,不争不抢,但某些方面又着实有点自恋小心眼。每次钟姚要说一句谁长得好看,不管男的女的,这丫头都准会不服气的问一句“有我好看吗?她/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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