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腿脚不便,路时栎选了个相对清净的超市,心不在焉的把车停好,推着轮椅进了卖场。
挑选东西的时候,路时栎几次没听见沈筠叫他,看出他没什么心情,沈筠提议明天再来,两人随便买了点东西准备回家。
回程的路途更久了,主路和辅道全都排起了长龙,车子几乎是挪动的形式,堵的饶是路时栎这种好脾气都想发火。
疲惫的回到家,两人都没了做饭的精力,随便点了些外卖,吃完路时栎出门丢了趟垃圾,再回来的时候浑身湿透了,滴滴答答在地毯上落下一圈深色水渍。
沈筠忙推着轮椅上前,“栎栎,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把额头上的雨水擦掉,路时栎勉强的笑着说:“刚没注意,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么不注意,快去洗澡,等会感冒了。”
“好。”
路时栎找好衣服钻进浴室,没一会就出来了,张罗着给沈筠拿衣服。
沈筠一把将他拉住,示意人坐下,把路时栎手上的衣服拿走,“栎栎,从医院出来你就魂不守舍,发生什么事了?可以跟我分享一下么。”
许是沈筠给他的感觉很亲切,路时栎动了动嘴唇,想了会,迟疑的开口:“我…今天好像看到成遂了……”
沈筠心下一紧,想到成遂在医院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情绪。
表情不变道:“怎么可能,成遂还在A市,你看错了。”
不可能看错。
一开始他也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但他确信今天下午,在地下室看的影子就是成遂,可找过去又变成了许老师。
太奇怪了。
沈筠摸了摸他的头,问:“栎栎,能告诉我,你现在对成遂是什么感觉?”
刚做完治疗,路时栎整个人很疲倦,防备心卸下了很多,说话也没有以前那么抗拒,但要问他对成遂什么感觉,他不知道怎么形容。
沈筠知道他们之间的事,看他这么困惑,问道:“你现在还恨他么?”
路时栎道:“没有。”
等了一秒又开口说:“可能有吧,但谈不上恨,我只是……不想,他再因为我出事……”
两年前的枪击和绑架,在路时栎的心里留下了巨大阴影。
废弃工厂的威胁殴打,树林里浑身是血的躺在血泊里,身上没一处地方是好的,转到医院里,成遂瘫在床上一动不动,猩红而又无神的眼眸直视着他,卑微地向他伸出手。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的大脑越来越紊乱。
这两年,路时栎白日里让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不断地提升自己,一刻不停的吸取知识,一方面是为了证明,另一方面,则是让自己不去想混乱不堪的往事。
他没有打听成遂手术结果如何,也没有人告诉他成遂现在怎么样了,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轨。
旁人都觉得他走出来了,只有路时栎自己知道,在经历那些事后,他变得更乱了。
成遂做的这些事,让本就杂乱无章的生活,变得更加一塌糊涂。
有什么意义,何锡渊这件事本就跟他扯不上关系,他没必要去想,可成遂在下跪的那一刻,丢弃了引以为傲的尊严,甚至差点成为一个残疾人。
他真的还不起……
路时栎把脸埋进手心里。
沈筠见不得他这样难受的模样,弯腰凑近路时栎耳边,轻声说:“栎栎,你认真告诉我,你是不是还爱着成遂。”
路时栎飞快的摇摇头,他怎么还敢继续爱,这个字太沉重了,甚至都快要把他砸进深渊。
见状,沈筠突然觉得成遂很可怜,但他并不同情,即使为了路时栎抽信息素,成遂真的死了,他也不在乎。
他唯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弟弟,能健康平安。
可是否健康,关键又系在成遂身上。
真是个死循环。
最后,沈筠摸着路时栎柔软的头发,无声的安慰,许久才开口说:“我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但是栎栎,你要直面自己的内心,不要欺骗自己。”
—
沈筠没有回A市,跟路时栎一起过年。
两人窝在出租屋里过了个简单而又温馨的年,沈筠还给他买了新衣服新鞋子,甚至连内裤和袜子都备齐了,弄得路时栎十分不好意思。
沈筠笑着让他收下,“新年长辈给小辈买新衣服是正常的,寓意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我比你年长几岁,也算半个长辈,就当我这个做哥哥的送你了。”
霎时,路时栎眼眶发红。
他从来都没有收到这种新年礼物,以前在路家最多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晚饭,然后就是让他自己拿卡去买东西。
这种来自长辈特殊的祝福,二十多年,第一次收到。
路时栎鼻子有点酸,眨巴眨巴眼睛,从鼻腔里重重发出一声嗯。
十五还没过完,路时栎就要上班了,许老师发的第一个通知就是让他准备支教的事情,让他不用回学校。
沈筠又在w市待了一周,一直到路时栎要下乡,才返程。
坐了3个小时的高铁,路时栎背着大包小包转到绿皮火车,嘎吱嘎吱摇了8个小时,才到了L县城。
L县是一个山区小县城,而路时栎支教的是L县里的村子,接头人接到他后,两人坐着小摩托开了半个小时,才到目的地。
听说是一回事,等到了村庄,他才知道这里比想象中的更落后。
整个村子加起来也才不到200人,大多都是老人和小孩,打光棍的单身汉都没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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