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川到了宿舍, 抬手敲了敲门,听见里头的应声,把门推开了。
天色已晚, 其余下午三个人早早就已经到了宿舍, 洗洗刷刷收拾完东西,正坐在椅子上聊天。
看见多日不见的宿友,邓川轻快地“嗨”了一声, 把行李箱推到床位边。
三人都看过来,纷纷跟她打招呼。
邓川一面回话,一面打湿了抹布, 把床位和座位上下擦了几遍。
晾得差不多,她从行李箱里翻出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 又翻出床单和被罩, 这些都已经在徐薇家里洗过一遍。小年轻谈恋爱, 总恨不得什么事情都要和对方一起做。邓川也一样, 徐薇也一样, 她们乐意一起做这些琐碎的小事。
布料散发着熟悉的香味,邓川一步步铺好了床,又从打包的压缩袋里拽出一条薄毯,是她收拾行李时从徐薇床上打包带走的,美名其曰会有了它会睡得更香。
即使嘴上不说, 徐薇心里对于小朋友这些有意无意宣示存在感的粘糊行为还是很受用的, 捏捏邓川的脸权做利息,就让她把这条毯子带走了。
眼罩, 平板,kindle,充电器, 除螨喷雾,邓川把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往床上放,她还带着蓝牙耳机,徐薇在电话里声音含糊地跟她说晚安,她那边大概已经熄了灯,透过电话线传来的睡意仿佛黄昏海面上涌来的潮水,起起伏伏地托着邓川的心。
人在深夜,也合该被这样的睡意包围着的。
“好。”邓川这样想着,手边的动作顿了一下,柔声说:“你睡吧。我先挂了,别吵着你。”
徐薇的声音仍旧含糊着:“嗯。”她小声吸了吸鼻子,静了一会,又轻声说:“祝你开学顺利。”
邓川不由得抿紧了下唇,她怔着,发了好一会呆,直到那一头徐薇的鼻息变得均匀,才轻轻扣断了这通电话。
开学当然是顺利的,甚至连隔天的天气都变好了,不管是北京,还是家里。徐薇这学期不当班主任之后不用看早读,也就可以在家多睡半个小时,慢条斯理吃完早饭,再开车到学校打早班卡。
她早上前两节课没课,在办公室里批完了昨天晚上没来及得批的开学测卷,又备了一会课,下课铃响起,第三节 课那个班的课代表过来帮她搬电脑,她也就跟着他往教室里走。
一节课上完,隔壁班的课代表来找徐薇要开学测卷子的答案,小姑娘看着比徐薇都要积极,说是要把答案先张贴出去。徐薇索性把电脑给她,自己到办公室里把答案和那叠批改完的试卷带过来。
一进办公室,徐薇就敏锐的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大半个办公室的老师难得都在,见她进来,都在悄悄看她,视线在发散。就算职业是老师,也会有些爱闲聊爱说笑的,人类都是爱八卦的动物。徐薇又漂亮又是单身,之前还住在教师宿舍,不免也招惹过很多话题。
就像邓川知道的那位地中海一样,他并不是唯一一位,也不是手段最低级的。徐薇不说话的时候脸色很冷,人也疏离,即便是这样,也挡不住某些人前仆后继的征服心和八卦心。
徐薇假装没看见她们的目光,也没兴趣去知道又有些什么事情。
她目不斜视地绕过人群,然后霎时明白了众人视线的原因。
——她的办公桌上正放着一大束粉白的玫瑰。
见徐薇看见了,还有些发愣。那些有意无意往这边看的老师才敢跟她搭话:“刚才送过来的,你不在,我们就让他放你桌上了……这家店也太厉害了,这学校里还能送进来呢。”
徐薇问:“怎么就知道是给我的?”
旁边的男老师笑了笑:“嗨,人家说是徐小姐收,我们这整个数学办公室,也只有一个徐老师啊。”
他一边笑,一边往徐薇脸上看,似乎要在徐薇的表情里找出些什么蛛丝马迹来。
徐薇听着,也勾起嘴角浅浅笑笑,并不多说。
众人都在看着她走近,徐薇在心里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眼前是纯粹一大束粉白的玫瑰,颜色温柔,枝干青翠,没有其他的花卉点缀配合,独自占据着在场所有人的视线。花瓣上犹沾着水珠,在晨光中便显出些格外的洁净。徐薇再走近些,见花束浅灰色的包装纸上别着一张卡片,她翻开来看。
只见上面写着:
徐老师:开学顺利,工作顺利,岁岁顺利。
落款是一个歪歪扭扭的,马克笔画出来的爱心。
字写得并不好看,徐薇知道那是花店的人写的,可她还是忍不住摩挲了一下那颗歪歪扭扭的心,像是跟远方的人心照不宣地对上暗号。这是邓川想跟她说的话。徐薇忍不住地想,仿佛已经能够看得见小朋友闪着水光的眼睛。
同事又问了一句:“徐老师看着好淡定啊,是学生送的吧。”
站在旁边的男同事瞥见了纸上的字,这短短十二个字完全够不上他们的期待,他有些兴意阑珊地附和:“应该是学生吧。”
徐薇听着,却并不答话,只抿嘴一笑,紧一紧手指,把那张纸片重新放回去,又把花挪到了她办公桌的一侧,拿着答案和试卷匆匆又出了门。
有风从没关紧的办公室门口钻进来,把包裹着花束的牛皮纸吹得呼啦啦作响。
门在徐薇的身后关上了。
邓川开学要忙的事情有很多。昨天晚上睡前订的闹钟和计划,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闪进了她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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