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云层中潜行。
冬天天黑得早, 舷窗外暗沉沉一片,看不见晚霞,只能看见机翼上的航行灯一闪一闪, 像穿行在混沌初生宇宙。
三人座。邓川和徐薇坐在靠窗那一侧的两个座位。徐薇先前短短睡过一觉, 旅途奔波的疲惫已经消散大半,她安静地靠着邓川的肩,两个人默然无声地一同看了一会窗外, 然后徐薇伸出手,帮邓川摆正了她脸上因为她的倚靠而有些歪的口罩。
小朋友轻轻挨了挨她的手指,脸颊肉隔着口罩, 触感很软,眼睫毛乖顺地垂下来, 衬着口罩金属条上的那一截鼻梁骨, 让她看起来特别像一只没长全牙的狼崽子, 无辜得可爱。
徐薇从鼻腔里溢出一声笑来。
她的偏爱表现得那么明显。三人座已经被彻底地分割成两部分, 靠近走道边坐着的人可能也乐得自在, 正拿手机看网络小说。
邓川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问:“你们家那边冬天是不是不太冷?我看天气预报,都是零上。”
“嗯。”徐薇摩挲她的耳朵,薄薄的,可以折两折, “还是要多注意。那边都是湿冷, 虽说不用穿得像现在这么厚,但特别容易感冒, 还好得慢。”
邓川点点头,记在心里:“没事儿,我带冲剂了, 到了可以先喝点预防。”
徐薇再嗯一声,赞许地捏一捏小朋友红透的耳垂:“想得真周到,值得表扬。”
邓川就悄悄地凑得更近些。
两个人靠在一块,气息吞吐,都是极近的距离,更遑论飞机此时还未到平流层,客舱里的只留着应急灯,暗得很暧昧,只有手机光亮直照人脸,大家都在看手机,没人关注她们亲昵的互动。
徐薇靠着邓川的肩,抱着她的胳膊,似有若无地用嘴唇轻碰被自己揉得红通通的耳朵。
耳朵上的痒意,让邓川有些难耐地动了一下,她摸索着握住徐薇的手,暖呼呼的手掌覆盖下来,然后坚定地扣住。
她们牵了很久的手,久到徐薇的手彻底染上邓川的体温,暖意顺着手臂蔓延,直窜上心口。
她轻轻地回应着她。勾勾小朋友的指尖,或是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指。
怎么样,都没有放开手。
两个人隔着扶手,肩膀几乎都贴在一块了。
邓川本身是个非常独立的个性,就算是谈了恋爱,在外头两个人的亲昵也总是徐薇主动靠过来。她只要负责接住她所有的靠近和依赖。
相处模式或许已经固定。但邓川心里其实很享受徐薇对自己的靠近和依赖,甚至还有些小小的自得。徐薇是很注重距离感的人,所以被她认定的人往往会产生更巨大的幸福感,打破冷冰冰的外壳,看见一个鲜活而又明亮的她。
邓川总怀着拥有世间最隐秘宝藏的心情想:只有我能看见。
这样想着,她再次握紧了她的手。
飞机顺利地上升到平流层,客舱内,明黄色的灯光亮起,空乘人员开始推着小推车发餐,有面条和米饭两种选择,每人再发一个小面包,一盒酸奶。
两个人都已经吃过一轮晚饭,就都只要了面条和酸奶,拒绝小面包,再要两杯热水。飞机餐虽然一般,但配着辣酱的意大利面倒是格外开胃,徐薇吃了一半,剩下的推给邓川。
客舱里一时都响起撕锡纸包装的声音,香气四溢,吃得很是热闹。
邓川先把徐薇剩下的半份吃掉了。小朋友嘴角沾了酱,自己还浑然不知地在卷面条,然后啊呜一大口塞进嘴里,嚼得很可爱。徐薇有意不提醒,多看一会,才拿纸巾凑过去帮她擦掉。
吃过饭,空乘人员收了垃圾,大家都在悠哉悠哉喝酸奶的时候,飞机里的灯又灭掉了,飞机开始下行,准备降落。
舷窗外,航行灯仍旧一闪一闪,但吃饱喝足后的感受已经和刚才截然不同。
邓川喝着酸奶,喉咙一动一动,看得徐薇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邓川有意咽一口口水,隐藏在皮肤下面的喉结就在徐薇的指尖下完整地滑动了一次。
奇妙的体验。
徐薇没说什么,手没收回来,仍然搭着邓川的喉咙,似乎是认真地想了些什么,才说:“你太瘦了。”说着,又摸了摸邓川的脖子:“都没什么肉。”
邓川觉得自己这样挺好,她觉得徐薇才是真的瘦,又吃得少,于是不赞同地捉住她在自己脖子上乱摸的手,低声说:“你吃得都快比周六还少了,还说我。”
徐薇笑得很小声,浅浅的气音,伴随着热气扑在邓川耳边:“我哪能和它比……周六再吃下去,我只能送它去减肥了。——都怪你,每次都给它喂那么多。”
这话说得不对,明明她自己才面对周六的乞食最心软的那个人,邓川也不拆穿,只附和:“好,我们回去就把罐头藏起来,偷偷带给外面的猫吃,不给周六吃。”
徐薇打她一下:“你不要打岔。我明明在说你的事情,我说真的……你最近好像确实是瘦了,自己多注意点,别到时候,你家里人来找我,问我怎么把他们的女儿养得这么瘦。”
她的语气很认真,像是在真的煞有其事地担心这件事。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