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傍晚, 她们离开了哈尔滨。
五天的行程,也许并不足矣了解这个矗立在祖国北方,又复古又现代的城市, 但在这个城市留下的回忆也已经足够美好, 足够让邓川永远记住它。
她们一起看过冰雕,一起在冰天雪地的大街上吃光一袋子雪糕,吃热腾腾的锅包肉, 地三鲜,酸菜馅饺子,小心翼翼地摸过这个城市的猫, 在昏暗的公园堆歪歪扭扭的雪人,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接吻和拥抱。
这是哈尔滨最寻常不过的一个冬天。
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个晚上, 徐薇甚至还带邓川去了一趟音乐酒馆, 退开厚重的门, 空气中飘着萨克斯乐, 徐薇细长的手指握着绿色的啤酒瓶, 暗色的光影就在她的指尖流转,邓川看着她的样子,彻底能明白徐薇以前在她这样的年纪是怎样一个令人着迷的人。
难得的,并没有什么搭讪的人来,她们自得其乐。徐薇教邓川玩骰子, 她半垂着眼, 随着她的动作,骰子在色盅里发出一些规律的声响, 单调,却悦耳,然后她抬起眼, 注视着邓川,她专注凝视的目光,几乎让一切都像文艺片里惯用的桥段。
可现实不会是文艺片,现实永远是比文艺片更丰满的东西,就好比回程的路上邓川牵着徐薇的手,有雪花穿过路灯的光,落到她们肩上。酒意昏昏沉沉,让掌心之间的温度变得更暖。过去几个小时里围绕着她们的暧昧光影便倏忽远去,只留下一些模糊的碎片,像这一场雪。
隔天早晨,她们在酒店的窗边看了一场日出。
日出很美。
太阳从楼宇间遮遮掩掩地穿透云层,天一点一点地亮起来,跟在海边和山顶看的那些日出不同,在这个早晨,夺人眼球的并不是初生的太阳,而是被太阳所染上颜色,层层叠叠涌动着的云海。
徐薇的眼睛里,正闪动着同样的风景。
而现在的邓川还来不及回味,因为她们马不停蹄。
她们的下一站,是徐薇的故乡。
人声鼎沸的机场,邓川在口袋中握紧徐薇的手,徐薇靠着她的肩,阖着眼睛补眠。
一起跟徐薇回老家,说不紧张是假的。邓川用另一只手滑手机,有些神思不属地查看着各类消息——很多的未读消息。才出来玩了几天,她却仿佛与世隔绝,好像谁都找不到她。
所以邓川忽然在宿舍群里发言,宿友们就纷纷被炸了出来,控诉她放假就不见人影,不知道在哪里潇洒。
邓川单手打字,解释她和徐薇出来旅游,没什么时间看手机。又在宿友的催促下发了几张照片,做了一次哈尔滨旅游向导,把这几天去过的好玩地方都安利了一遍。
跟同龄人在一块总格外欢快些,跟宿友聊过一阵天,邓川心里的紧张稍稍舒缓了一点,机场的椅子设计得奇怪,她的腰背有些僵硬,不自觉地挺直。
邓川的动作让肩膀上的徐薇忽然一动,她半睁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困倦地垂下来,嗓音里含着水汽:“几点了?”
“还早呢。”邓川安抚地握一握她的手:“待会广播了我喊你,你放心睡。”
“嗯。”徐薇含糊地应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鼻息渐渐均匀。
邓川跟宿友聊了会天,又百无聊赖地找裴青玉聊天,裴青玉放假在家里那边的画室打工,当实习老师教小孩画素描。
裴青玉估计是在上课途中摸鱼看手机,信息回得断断续续,过了好一会,才大松一口气地回:我放他们自己练习了,你找我干啥?
邓川回:给你寄了张明信片,记得收。
裴青玉回了个中老年表情包的“谢谢你”,一只巨大的玫瑰在五彩斑斓的背景里旋转。又问她们接下来的行程。
邓川如实说了:陪徐老师回老家。
裴青玉快乐得有些没心没肺:哇!那你要好好表现啊!
邓川咬着嘴唇:我紧张死了。我问她我住哪,她还什么都不说。
你就听她安排就好啦。裴青玉不以为然。徐老师一看就很有主意。
邓川真诚地回复:谢谢你,说了句废话来敷衍我。
裴青玉不明白她的苦,和她嘻嘻哈哈,刷屏表情包。
正聊着天,肩上的徐薇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彻底醒了,声音哑哑的:“跟谁聊天呢,这么开心。”
邓川的手机屏幕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小朋友还实诚地往前凑,徐薇姿势不动,只抬抬眼皮,就能把她们的聊天记录看得清楚。
她小声地笑:“有什么好紧张的……待会到了,你先在我家门口等我一下,没吵架你就住我家,吵架了我们就去外边住。”
邓川一时说不清她希望徐薇口中的哪个情形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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