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装潢有些俄国风格, 外头是剥落的红砖,高高的塔尖指向天穹,室内是带着花纹的地砖, 雕花的壁灯燃着暖黄色的光, 像是要打破这一切静谧,行李箱滑轮滚动,她们风尘仆仆, 成了这座城市的不速之客。
邓川订的是大床房,推门而入,里头倒是没什么惊喜, 寻常的酒店配置,出于谨慎, 徐薇仔细检查过浴室和门窗, 设备有些破旧, 但无伤大雅。
不知道是不是邓川的错觉, 还是冰雪的反射, 哈尔滨的白天格外明亮。她站在窗边往外看,柏油路被雪水冲刷得干净黑亮,可路边的建筑都不高,反倒在明亮的白光下显出些灰蒙蒙的质感。
经过了短暂的休息,她们在哈尔滨的第一餐是得莫利炖鱼。掀开饭店入口的帘子, 室内的热气夹杂着各种味道扑面而来。隔着口罩, 邓川不太适应地皱了皱眉,可徐薇倒是兴致很好, 一边同老板说些简短的寒暄,一边入座。
她们翻着菜单,老板站在一边, 提醒别点太多菜,两个人吃不完。又问:“喝不喝酒?”
徐薇沉吟了一下,看了邓川一眼:“喝一点吧。”
她们要了一例炖鱼,一份拌菜,半份切的红肠,还有一扎店里自酿的白啤。
啤酒是凉的,在热气蒸腾的室内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徐薇自认酒量不佳,没敢多喝,也没敢让邓川多喝,只倒在各自的玻璃杯里。但出乎她的意料,菜还没上来,小朋友一口就把她倒在她杯子里的啤酒干掉了。
有漏出来的酒液顺着唇角下颌淌下去,被她浑不在意地伸手揩掉。
徐薇看在眼里,又给她倒了一杯,温声道:“慢点喝。”
邓川舒一口气,动动脖子:“好热。”
屋里确实暖和,她们已经把大衣脱掉,邓川天生比较怕热,徐薇觉得温度适宜,她的额角已经渗出汗来。
徐薇凑近一些,不避讳地看她里头还穿了些什么:“要不要再脱一件?”
邓川扯扯衣领,忍耐半晌,还是耐不住热地站起身,去卫生间把里头的卫衣脱掉了。回到座位的时候,炖鱼已经上桌,相当夺人眼球的巨大一盆,用一个铁架支着,底下燃着蓝幽幽的酒精火焰。
徐薇在等着她过去,目光盯着那盆鱼,也有些发怵。
紧接着,东北家常拌凉菜,哈尔滨红肠也上来了,菜码相当大,大到让邓川也无法坦然收尾的地步。
在哈尔滨的第一餐饭,邓川和徐薇得到了深刻的教训。
一桌子酒菜,只有那一扎白啤是喝完了的,剩下的菜虽然打包回酒店也难以解决,但由于剩了太多,她们实在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浪费。
她们两提着打包的饭盒,沿着出饭店的路往下走,拍了几张风景照。
没有下雪,空气却依然干冷,路边停着一些车,车顶有些未化的雪,再往里,是脏兮兮的暖气管。
午后街上行人寥寥,徐薇挽着邓川的手臂,漫无目的地走,权当消食。
干冷的空气刮在口罩外的脸上,非常干燥,邓川忍不住蹭了蹭眼睑下的那一小块皮肤,那里已经开始发痒。
她侧着耳朵,听见徐薇靠着她的肩膀,轻声在问:“脸痛不痛?太干了,还好我带了面膜,晚上回去你跟我一起敷。”
“嗯。”
邓川点了点头,任徐薇摘下口罩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她的脸,确认过没什么大问题,才继续往前走。
路边有些露天的小摊贩,冻梨,雪糕,一箱箱陈列在侧,还有一些其他特产。邓川问徐薇可不可以吃雪糕,得到允许之后,快乐地买了一袋子,沿着路边吃边走。
徐薇一直有些忧心打包回来的饭菜怎么处理,好在半路遇到一群趴在暖气管上取暖的流浪猫,虽说调料可能不太合它们的口味,但这群雪中送炭的小主人翁还是很给面子地把炖鱼吃完了。
小主人翁们把放饭的徐薇围成一圈,邓川蹲在一旁,趁着它们埋头苦吃,试探性地摸了摸为首大白猫的头,厚墩墩的一身长毛,虽说有些脏兮兮的,但也不影响它的手感。
这白猫正像是这座城市的雏形。
她们在此逗留了好一会,才同重新回到暖气管上卧着的猫咪们道别,徐薇手里拿着邓川的相机,好在气温还没有低到让相机自动关机的地步。她们把头凑在一块,一边走,一边看刚才拍下来的照片。
黑白分明的街道,寂寥的树枝直指向天空,堆着积雪的车顶,卧在暖气管上取暖的猫,邓川低头看猫的侧脸,她的手指温柔地搭在猫咪头顶,白皙的指尖被冻得有些泛红。
她们把那一袋子雪糕吃完,喉咙冰凉,全身却泛起暖意。徐薇挥手招了一辆车,按照邓川的计划,往中央大街去。
邓川在做攻略的时候经常会看见中央大街的图片,多是斑斓的夜景,但白天的中央大街要比在灯光下更令人神往,白昼把一切都照得分明,擦肩而过的行人,举着一串又一串冰糖葫芦或是冰糖草莓。道路两边坐落着俄罗斯风格的建筑,张扬的色彩和雕花的楼宇,仿佛下一秒,就会陷入另一个世界的梦里。
邓川觉得这些建筑里搭配的元素很有些美感,她认认真真地拍了几张照,准备回去好好研究,徐薇挽着她的手,看着她相机里聚焦的画面,忽然轻轻地说:“如果这里能听萨克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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