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永夜看向坐在上首的三人, 为首的是内阁首辅孙莫知,以及大学士马祥林,礼部尚书庞效贤。
“三位大人是国之重臣, 与岚郡王并无牵扯, 又在书法上皆有造诣,想来由三位来比对, 应该不会有人反对。”
殿中的人相互对视,纷纷点点头, 这三人都是文官集团的领军人物,又是比对笔迹, 自然不会有人出声反对。
临永夜见无人反对, 抬头看向临天尧,躬身说道:“还请皇祖父应允。”
临天尧看看季翎岚,见他神色平静,道:“朕允了。”
被点名的三人连忙起身,躬身行礼道:“臣等遵命。”
临永夜看向小德子, 示意他将手中的东西分发给三位大臣。小德子会意, 躬身来到近前,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三人桌上。
临永夜则来到瑶华公主身边,道:“还请皇姑姑将密信归还。”
瑶华公主冷淡地看着临永夜,将密信递了过去, 却在他接的一瞬间松了手, 密信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临永夜看了瑶华公主一眼, 弯腰将地上的密信捡起, 交给孙莫知三人,道:“劳烦三位大人了。”
孙莫知平静地说道:“世子殿下言重,老臣等尽力而为。”
瑶华公主看向季翎岚, 安抚地说道:“阿岚放心,母亲不会让你有事。”
季翎岚笑了笑,道:“有父亲母亲在,阿岚什么都不怕。”
殿中的目光都集中在比对字迹的三人身上,桌上的酒菜早已冰凉,却没人去在意,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猜测着接下来事件的发展方向。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孙莫知起身,拿着那封密信,如实说道:“启禀皇上,经微臣三人的比对,这封密信和这本账册上的笔迹同属于一人。”
孙莫知并未说密信是季翎岚所写,只是说经他们比对,密信和账册出自同一人之手,虽然众人理解的意思一致,却更加严谨。
临天尧看向季翎岚,问道:“阿岚,你去看看,那账册可是你写的?”
季翎岚站在原地动都未动,直接答道:“皇祖父,既然世子殿下能拿出来,就一定不会有错,那账册应该就是从美人坊拿到的。方才阿岚也看过那封密信,确实与我的字迹相同。”
临天尧微微皱眉,道:“那这么说,你是承认那封密信是你所写?”
季翎岚平静地说道:“回皇祖父,那封密信上的字确实是我所写,但密信上的内容却是伪造的。”
“你这话是何意?”
不止临天尧听得糊涂,连殿中的文武百官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唯有站在一旁的临永夜变了脸色。
临永夜的神情变化没能逃过季翎岚的眼睛,他来到孙莫知近前,道:“劳烦孙大人将密信交于我。”
孙莫知抬头看了看临天尧,见他没有反对,便将手中的密信交了出去,道:“殿下客气。”
季翎岚接过密信,看向站在御阶之下的宝贵,道:“劳烦宝公公帮我取盆清水来。”
宝贵连忙应声,躬身退出大殿,亲自端了盆水过来。
季翎岚毫不犹豫地将密信泡进了水盆。
临永夜面色一变,道:“岚郡王,你这是在毁坏证物!”
季翎岚没搭理临永夜,而是快速地将密信又捞了出来,平整地放在桌上,笑着说道:“世子殿下莫急,这不是好好的么?不过说来也怪,这纸落了水,上面的字居然还完好无损。咦,这纸上似乎还有一层。”
季翎岚边说边用手轻轻揭了一层下来。
傅南陵身边的小李子是伪造书信方面的高手,季翎岚曾好奇之下学过一些,当他拿到密信那一刻,便从纸张的手感和分量上,察觉了异常,所以才会变现的这般平静。
娉婷一看,连忙说道:“原来这字是后来贴上去的。皇祖父,您快过来看看,这所谓的密信分明就是伪造的。”
临天尧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步下御阶来到近前,仔细看了看,随即看向临永夜,道:“夜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临永夜连忙说道:“回皇祖父,夜儿也不知这密信是伪造的。林奇,这密信为何会如此?”
林奇抬头看向临永夜,平静地说道:“这封密信确实是伪造的,世子殿下不是心知肚明么?当初您母妃用这封密信,说服我暗杀岚郡王,现在您收买我,又用同一封密信诬陷岚郡王。殿下,你们母子先后利用我,当真觉得我是傻子么?”
临永夜没想到林奇会反水,脸色变得难看,道:“林奇,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污蔑本世子,到底有何居心?”
“污蔑?”林奇突然笑了笑,道:“我不是殿下费尽心机找来,污蔑岚郡王的么?如今殿下反用‘污蔑’这个字质问我,殿下不觉得可笑吗?”
殿中的大臣见形势反转,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瑶华公主看向临永夜,道:“世子,阿岚早就与你说过,他无心那个位置,不会和你争抢,你为何还要做此等蠢事?”
临永夜跪倒在地,道:“皇祖父,夜儿也是受人蒙蔽,林奇定是记恨母妃利用他,以致他成了废人,所以才想出此等计策陷害与我,还请皇祖父明查!”
林奇闻言轻笑出声,道:“我是恨太子妃利用,但我更恨自己蠢。岚郡王不计前嫌救我一命,我无以报答,只能苟延残喘努力活着,若不是世子殿下找上我,以我如今的身份,又怎能找上住在东宫的您?”
临凤书面色难看地说道:“夜儿,你太让我失望了!还不赶紧跟皇姑姑和阿岚道歉。”
临永夜双拳紧握,低垂的眼睛里酝酿着狂风暴雨。他抬头看向临天尧,眼底恢复平静,道:“皇祖父,您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密信的事,确实是夜儿受人算计。但夜儿还有证据,可以证实岚郡王意图不轨。”
临天尧看向临永夜的眼神也变得失望,道:“今日朕本想和诸位爱卿好好过个除夕夜,全被你搅合了,如今被当众揭穿,却仍不知悔改。世子,你身上不愧流着一半高家人的血。”
虽然临天尧只说了一半,但在座的人都是人精,怎能听不出他的意思。不过皇上盛怒,他们也不敢造次,生怕受到牵连。
“皇祖父,夜儿身上流的是皇家的血,跟高家没有半点关系。”临永夜最厌恶的便是听人提及高家。
临天尧眉头越皱越紧,道:“来人,世子累了,带他下去休息。”
临永夜不甘地看着临天尧,道:“皇祖父,明明我才是跟在您身边长大的孩子,为何你却偏心他?整件事从头到尾,您都冷眼旁观,从未变过脸色,是否早就认定我斗不过阿岚?”
临天尧的脸色越发难看,道:“你在质问朕?”
临凤书见状连忙说道:“父皇息怒,夜儿定是被人蛊惑,所以才会做出此等错事,不是有心冲撞父皇。夜儿,还不赶紧跟皇祖父认错!”
“错?我不觉得自己有错,为何要认?”临永夜站起身,接着说道:“在别人眼里,我身份尊贵,每日锦衣玉食,过着人人艳羡的日子。可有谁知道,我过得有多压抑。父王,您知道么?”
临凤书愧疚地说道:“夜儿,以前是父王对你疏于照顾,以后定会好好补偿,你累了,父王送你回宫休息。”
“疏于照顾?”临永夜勾起唇角笑了起来,道:“确实是疏于照顾,父王连我是谁的儿子都不知道,可不就是疏于照顾么。”
临凤书一怔,随即说道:“夜儿,你胡言乱语什么?”
“父王,世人说的没错,您才华平庸,生性软弱,就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不清不楚,真的不适合坐太子之位。”
临凤书的脸色阴沉下来,扬声说道:“来人,送世子回寝宫,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随着临凤书的话音落下,殿外冲进了一支身穿盔甲的卫兵,手中均拿着出了鞘的兵刃。
临天尧察觉不对,面色一变,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大殿!”
季擎率先反应过来,快步来到临天尧身前,扬声说道:“护驾!”
殿中一静,随即喧闹起来,一众大臣纷纷起身,神色慌张地拉开与卫兵的距离。
临永夜突然出声说道:“皇祖父,我本不想走到这一步,我只想要阿岚一人,为何你们偏偏就不让我如愿呢?”
季翎岚看向临永夜,直截了当地问道:“他们都是你的人?”
“是。”临永夜看向季翎岚,笑着说道:“阿岚,我本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你,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的聪明才智。”
“表哥,我曾坦诚地告诉过你,我对权势一点都不在意,不会跟你争抢任何东西,你今日这般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你啊。”临永夜脸上的浮现痛苦的神色,道:“阿岚,为何要在我对你敞开心扉以后抛弃我?”
季翎岚一怔,随即说道:“表哥,我们自始至终没人想过要抛弃你,你别胡思乱想,皇祖父和舅舅他们都是关心你的,只是不懂怎么去表达。”
临永夜淡淡地看了看临天尧等人,道:“我只在乎你。阿岚,只要你顺从我,我不会动他们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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