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高家的倒台, 朝中人心惶惶,众大臣每日上朝都胆战心惊,唯恐自己与高家有所牵扯, 被临天尧下旨拉出去午门斩首。为了安抚百官, 临天尧决定在除夕夜举办宴会,凡京中五品官员, 均可带两名家眷参与。
傍晚时分,季翎岚和季娉婷随同瑶华公主和季明秋一起进了宫, 来之前他特意叮嘱傅南陵不必等他早点休息,还专门向瑶华公主借来了影卫保护傅南陵的安全。
季翎岚一行人先到临天尧的寝宫拜见, 他们到时临凤书和临永夜已在寝殿恭候, 随后他们跟着临天尧一起前往金銮殿。来到殿门口,临天尧顿住脚步,宝贵随即扬声说道:“皇上驾到!”
殿内喧闹的人声戛然而止,随着临天尧迈过大殿的门槛,众人齐齐跪倒在地, 高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季翎岚来到自己的位置前, 躬身立在一旁。
临天尧登上御阶,来到龙椅前,扬声说道:“诸位爱卿平身。”
“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众大臣纷纷起身, 和季翎岚一样, 躬身立在原地。
临天尧坐到龙椅之上, 道:“诸位爱卿落座吧, 今日是除夕夜,普天同庆的日子,不必多礼。”
“谢皇上隆恩。”众人这才相继落座。
季翎岚坐在季明秋下首, 与季娉婷同坐一桌,而临永夜则坐在临凤书下首,单独一桌,在季翎岚的对面。
见他看过来,季翎岚微笑着点点头,可临永夜却没像往常一样打招呼,而是直愣愣地看了他一阵,便错开了视线。
季翎岚微微皱眉,虽觉得有些不对,却也没有多想,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临天尧发话。
“今年过得不太平,朕倚重的大臣居然早有不臣之心,幸得忠国公和驸马平叛,才有了朕的皇位安稳,临国百姓的太平日子。朕今日设宴,一则是犒赏诸位爱卿一年之辛劳,二则为嘉奖忠国公平叛有功。”临天尧端起面前的酒杯,道:“诸位爱卿与朕共饮此杯,同祝临国繁荣昌盛。”
殿下众人纷纷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杯,齐声说道:“同祝临国繁荣昌盛!”
季翎岚自然也不例外,即便不愿饮酒,这酒也不能推迟。
饮尽杯中酒,临天尧挥挥手,道:“诸位爱卿坐吧。”
宝贵见状扬声说道:“歌舞起!”
随着宝贵的声音落下,音乐随之响起,几名身穿舞衣的女子,从殿外轻快地走来,长长的袖子交叠在一起,垂落在地上,随着女子的走动,就像是平静的水面漾起的波纹,波光粼粼,分外好看。轻歌曼舞间,众人觥筹交错,三三两两附耳轻语。
唯有临永夜始终盯着季翎岚看,目光沉沉,似是酝酿着什么。可每当季翎岚看过去,临永夜总会错开目光看向别处,一旦他转开视线,临永夜又会肆无忌惮地看过来。
几次三番下来,季翎岚微微皱眉,低头在季娉婷耳边轻语,道:“婷儿,你觉不觉得今日表哥似有不对?”
季娉婷闻言看了过去,临永夜微微点头,和她打招呼,与对待季翎岚的态度完全不同。季娉婷回以一笑,转开视线道:“哥,没什么不对啊,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是吗?”
季翎岚看着临永夜眉头越皱越紧,抬头看向一旁的写意。写意见状躬身来到季翎岚身前,小声说道:“殿下可有吩咐?”
季翎岚附在写意耳边轻语了几句,写意点点头,悄悄退出了大殿。这一切被一直看着他的临永夜看在眼底,他抬头看向小德子。小德子见状连忙躬下身子,临永夜在他耳边说了两句,小德子应声,也跟着退出了大殿。
一首曲子停下,殿上的舞女躬身退出殿外。
就在这时,临永夜突然起身,道:“皇祖父,夜儿有一事要禀告。”
临天尧一怔,随即笑着说道:“夜儿有何事,但说无妨。”
“多谢皇祖父。”临永夜转头看向瑶华公主,道:“皇姑姑,前两日夜儿在公主府小住之时,一次外出碰到了一名少年,长得与您有七八分的相似,他说他才是皇姑姑的亲生儿子,而且在他后腰的位置也有一枚胎记。”
临永夜的话音一落,引起殿下众人一片哗然,他们没想到临永夜居然在大殿之上,文武百官面前质疑季翎岚的身份。
瑶华公主邹紧眉头,不悦地看向临永夜,道:“世子,你这话是何意,是质疑我认错儿子,还是质疑我混淆皇家血脉?”
瑶华公主并未像以前一样叫他‘永夜’,而是直呼其‘世子’,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之后的话更是毫不留情,毫不掩饰她对临永夜的不满。
“皇姑姑,夜儿明白您的心情,只是事关皇室血脉,还是慎重一些为好。”临永夜看向季翎岚,道:“况且‘真金不怕火炼’,岚郡王,你说是吧。”
季翎岚平静地看着临永夜,他没想到当真让李向晚说中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真心相待。
季翎岚笑了笑,道:“我记得之前与殿下说过,我没有八岁之前的记忆,至于是否为公主和将军的儿子,我也不甚清楚,是将军亲自检查了我身上的胎记,才确定了我的身份。”
季明秋起身,道:“确实是我亲自检查的。”
“众所周知,表弟在被绑走是十三年前的事,十几年过去,人的记忆难免会出现偏差,突然出现一个与皇姑姑长相相似,又正好腰部有块胎记的人,错认是在所难免。”
“不可能!别说十三年,便是再过二十年,本宫也不会认错!”瑶华公主脸色异常难看,季翎岚在她心中的分量,甚至重过季明秋和季娉婷,这是她的逆鳞,谁碰都不行。
“皇姑姑是表弟的生母,母亲心思细腻,自然不会认错,但皇姑父就不一定了。”临永夜抬头看向临天尧,道:“还请皇祖父应允,容夜儿将人带上来,我们当面对质。”
临天尧看向季翎岚,道:“阿岚,你意下如何?”
“任凭皇祖父做主。”既然临永夜敢当着临天尧的面,质疑他的身份,说明临永夜是有备而来。若不是季翎岚验过双方的dna,说不定他心里也会打鼓。现在他倒要看看,临永夜到底要用什么方法,实锤他的身份造假。
临天尧点点头,道:“好,那便将人带上来吧。”
临永夜扬声说道:“小德子,将人带上来。”
不知何时回来的小德子连忙应声,道:“是,殿下。”
小德子躬身退出殿外,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带着一名少年走了进来。少年低垂着头,躬身来到殿前,跪倒在地,道:“小民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临天尧沉默了一会儿,道:“抬起头来。”
“是,皇上。”
少年抬起头,让众人看清了他的脸,那眉眼确实与瑶华公主有七八分相似,甚至比季翎岚长得更像瑶华公主。
众大臣看着少年,小声地议论起来。
瑶华公主见状神色未见缓和,眼底是毫不掩饰的不悦和厌恶。
临永夜走到少年身边,问道:“你叫什么?从哪里来,为何会出现在大殿之上?”
“回殿下,小民名叫季新昭,是瑶华公主和季将军失散多年的亲子。小民千里迢迢回到皇都,就是想认回自己的身份,揭穿冒充之人的阴谋。”少年说的信誓旦旦。
瑶华公主闻言脸色被气的铁青,道:“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冒充本宫的儿子。来人,拉下去,杖毙!”
少年抬头看向瑶华公主,不敢置信地说道:“母亲,我是昭儿,我真的是昭儿,您若不信,可以看看我后腰的胎记。”
瑶华公主沉声说道:“母子连心,谁是本宫的儿子,本宫心知肚明。你居心叵测,企图破坏我皇家亲亲之情,简直罪不容诛!来人,将他拉下去,杖毙!”
殿外的骁骑卫听到瑶华公主的召唤,连忙躬身进殿,径直走向跪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脸上露出悲痛的神色,看向临永夜,道:“表哥救我,母亲定是被人蛊惑,才不肯认我。”
“且慢。”临永夜制止进殿的骁骑卫,道:“皇姑姑,事关皇家血脉,还是谨慎些好。既然皇祖父已应允此人进殿,不妨听他说说,为何说自己是皇姑姑的亲子,待确定其身份后,再处置也不迟。”
“不必。阿岚是本宫的儿子,此事无需他人置喙。”瑶华公主态度强硬,看向临凤书,道:“皇兄放心,阿岚从来都无心争抢什么,他只是我和阿秋的儿子,你们不必在他身上多做文章。”
临凤书一听,连忙解释道:“凤瑶,你误会了,此事我完全不知情,也不曾质疑过阿岚的身世。夜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王,皇姑姑,夜儿只是想确认表弟的身份,毕竟皇都中很多百姓都对阿岚的身世有所揣测。”
“父皇,自儿臣带阿岚回来,先是太子妃派人暗杀,后又多次被栽赃陷害。本以为高家没了,阿岚的安全便有了保障,却不曾想如今世子又站出来质疑他的身份,到底为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今日便请父皇免去阿岚郡王的身份,他只是我和阿秋的儿子。若皇兄还不放心,那我这公主的身份也不要了,我们一家四口离开皇都,走的远远的,保证不会碍着谁。”
瑶华公主无条件的信任,让季翎岚感动地无以复加,眼眶一阵发酸。他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道:“母亲,以后阿岚养您。”
瑶华公主反握住季翎岚的手,笑着说道:“那母亲的后半辈子就靠阿岚了。”
瑶华公主的话让临凤书脸上有些挂不住,道:“凤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何时有过这样的心思?夜儿,快跟你皇姑姑道歉!”
“不必,我当真受不起。”瑶华公主连忙阻止,道:“自阿岚回到皇都,对谁都真心实意,尤其是世子殿下。你性子孤僻,他想尽办法让你开怀;你生病,他守在床边;你受伤,他亲自包扎上药。人心总是肉长得,你怎么就跟人不一样呢。”
“皇姑姑,岚郡王对我好,我感激。只是有些事,不能感情用事,尤其是在面对国家大事上。”
“你不必多说,国家大事今日后再与我们无关,明日我们就收拾东西上路,绝对不碍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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