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时醒的?”
话音坠地, 风也寂静无痕,流动的月光都陡然静止。虞锦感觉心跳正在一瞬一瞬慢下来,接近无声,她愣愣地看向沈却, 气息凝滞。
四目相望, 怀里的人逐渐僵硬。
男人目光沉静如水, 手上力道却不由紧了两分, 他甚至觉得虞锦下一刻要蹦下去。
沈却心里清楚, 倘若没了那层彼此都心知肚明为假的兄妹情, 虞锦也不会自在地由他亲近,定是脚下生风, 溜得比谁都快
可实则他从未打算过早戳破此事,他原想着, 日子还长,让她慢慢习惯在王府生活,或是让她习惯他在一旁照料,待时机成熟再言明。但虞广江在这个时候出现,属实是打乱了他的计划……
算算脚程,还有半月有余。
他并不想让她过早疏远他。
“侍卫来报, 说后院有动静,疑是进了贼。”沈却轻轻睨她,“我来捉贼。”
虞锦一颗心落回原地,她显而易见地松下身子, 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胡诹道:“喔……我方才本想寻阿兄一道赏景,可见阿兄睡得正香,才自己一人来的。”
沈却微扯唇角, 漫不经心应她一声,径直踏过草丛,往厢房去。
虞锦盯着他的下颔看,不动声色地抚了抚心口,幸好是没听见。
行至廊下,脚步声嘈杂。
沉溪与落雁小跑而来,她二人方才察觉三姑娘不见,又加之虞锦白日里说得那番令人忧心忡忡的话,便慌里慌张找了半响,不见踪影,正欲禀明王爷,这——
沉溪上前道:“姑娘怎么了?”
“无事。”
沈却应了声,在沉溪要一并踏入厢房时,带上了房门。
他轻车熟路地把虞锦放置在矮榻上,在一片昏暗中竟精准地摸到了火折子和蜡烛,小室顿时亮堂起来。
虞锦正分神惦记着挂在高墙上的那件包袱,沈却忽至她身侧,淡声道:“我看看。”
他神色如常地蹲下身子,便要去握她受伤的脚踝。
虞锦下意识一缩,“不疼,明日就好了。”
“乱动什么,伸过来。”
“真的不疼……”
“虞锦。”
男人嗓音沉沉,不带丝毫波澜地看她,虞锦迫于压力,只好慢吞吞把脚伸了过去,沈却轻轻一捏,她疼得龇牙咧嘴。
他再往下碰了碰,虞锦便“诶诶”叫唤起来。
其实不止是扭伤,方才沈却在墙侧忽然出声,着实吓了她好大一跳,一时不慎,脚踝还撞到了墙。
沈却手上动作不由轻顿,说:“伤得严重,脱鞋我看看。”
闻言,虞锦稍怔,面色微红,嗖地一下又把脚藏进榻下。
虽说颐朝民风开放,哪怕是女子示爱也无伤大雅,可、可这双足从古至今都是羞于见人的私.处,放在前朝,男子看了女子的脚,可都是要把人娶了的!
虞锦小小声说:“你让沉溪进来……”
沈却凉薄地拒绝她,道:“沉溪不懂这些。”
虞锦顽强抵抗:“我伤得不重,上点药便无恙了。”
“你躲什么,我不是你兄长吗。”
“……”
男人缓慢抬眸,面色正经,但语气却没什么着力点,像是浮在空中一般,轻飘飘的,像在说真的,又像在说假的,可他那张沉着冷静岿然不动的脸上,又看不出任何破绽。
甚至给人一种,这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是她小题大做而已。
正僵持不下之时,沈却又淡淡道:“你在害羞什么?”
……?
虞锦瞪眼,她才没羞!
“我、我只是……”
说话间,“咔嚓”一声,虞锦只觉疼痛一晃而过,脚腕处的骨头便被掰回原位,而沈却握着她的鞋尖,绣鞋很快便落地,露出渗出血的足衣。
虞锦一愣,下意识要起身站起来,便被他重重摁了回去,他蹙了下眉,扣在她脚尖上的手腕便被握住,虞锦俯身下来,睫毛颤得厉害,“我真的不疼。”
沈却看她,半响侧首,道:“沉溪。”
很快,沉溪便推门进来。
“给她上药。”他起身离开。
长廊下,沈却松了松衣领,喉结微滚,重重吐息。
厢房里,沉溪褪下足袜,便瞧见那只小巧白皙的足侧肿起来一大片,且还蹭破了皮,渗出了血,光是看着便觉得疼。
沉溪忙握起药瓶,着急道:“姑娘怎的伤成这样了!奴婢就一晃神没跟着您……有些疼,姑娘忍忍。”
虞锦心不在焉点点头。那药粉洒在伤口是委实疼得很,但虞锦难得没有嚷嚷,她盯着自己脚上的小拇指看得出神。
不知是不是她感知出错,方才,沈却好似有意捏了一下这里,酥酥麻麻的。
时至子时,梆子声“噹”地一声敲响,惊飞了枝头休憩的鸟儿,啼鸣之后,长夜归宁。
虞锦很快便安置落榻,不知为何,今夜没能走成,她反而是重重松了一口气,心里头顿时轻快不少。
且看沈却方才的态度,想必确实没听到她在书房念叨的那些话,否则他若是知晓,怎可能对她这般和颜悦色?不过思及此,虞锦又难免心虚内疚起来。
她在内疚中缓缓入眠。
而半柱香前,沈却正欲回房时,便被元钰清匆匆叫住。元钰清轻喘着气,显然是一路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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