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云涌动, 骄阳半掩,落下半地荒凉的阴影,正如虞锦破碎的心境一般,略显萎靡。
“咻咻”, 箭矢击打在靶子边沿, 随着她一声叹息, “吧嗒”落在地上。
虞锦心不在焉地从箭筒里重新抽出一支箭, 散漫搭在弓.弩上, 正要摁下板扣时, 忽地被人覆住手背,半个身子落入坚硬的胸膛, 一阵浅浅的松香气味飘至鼻息间。
虞锦微怔,仰头视之。
印入眼帘的便是男人紧绷的下颔线, 沈却垂目看她一眼,嗓音缓缓道:“准头呢?”
虞锦忙对准靶子,食指便被一股力道带着往下摁,“嗖”地一声,竟是直中靶心。
沈却松开她,道:“方才去议事房了?找我有事?”
“喔、对。”虞锦摸了摸鼻尖, 移开目光道:“你午膳不是没用么?我今早带了桂花糕来,想问你饿不饿。”
“就这事?”
“嗯!”虞锦坚定地点头。
沈却深深看她一眼,没多言,正转身之际, 虞锦不知在想什么,忽然拽住男人一方衣袖,抿抿唇,轻声道:“倘若、倘若我做错了事, 你会生气吗?”
沈却稍顿,剑眉很快地蹙了一下,“楚澜又带你做什么了?”
“没没,不是楚澜……”虞锦连连摇头,发髻上的坠子噹噹作响,她支支吾吾道:“就是倘若,倘若阿兄生气,要如何才能让你消气?我只是想问一下,万一以后惹你生气,也好有个对策是不是。”
沈却好笑地看她,“那你还挺未雨绸缪的。”
“阿兄教得好。”虞锦殷勤地眨眨眼。
“那要看你所犯何事,视情况而定。”
“比如、比如我撒谎骗了你呢?”
话音落地,男人停顿片刻,目光沉静地落在虞锦脸上。几乎是立即,他便明白过来所为何事,军中的消息四通八达,虞广江一事又不是什么秘事,他虽有探子传递信息,但至多一日,各处就该传开了,会传到虞锦耳朵里,也无甚奇怪。
只是没曾想,这么快。
至于她在担心什么,他自也心知肚明,不过若虞锦知晓自己那拙劣的演技早被识破,恐怕到时要气得找条缝钻进去。
只停顿了一息,沈却道:“那就——”
“算了。”虞锦倏地重重松开他的衣袖,有些不忍心听下去,囫囵道:“我就随便问问……没什么要紧的,落雁,再给我搭支箭。”
她自欺欺人般走远了。
男人薄唇轻启,本欲开口叫住她,可看她那自暴自弃的背影,忽地一哂,进了营帐,“段荣。”
他淡淡道:“近日让虞锦身边那些暗卫跟紧点,还有琅苑周围的守卫,都上点心。”
段荣神色一凛,以为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忙应道:“是,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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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来,虞锦肉眼可见憔悴不少,几次三番对着沈却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半响,又以旁的事糊弄过去。
当初她撒谎撒得轻巧,万万没料到会有今日的为难。
许是过于忧心,这夜虞锦辗转反侧后,艰难入睡,梦境接踵而至。
梦里,沈却面色可怖,满脸阴鸷。他手中握着楚澜的长鞭,负手立在长凳边。
长凳上趴着的人正是虞锦,有侍卫摁住她的肩颈不允动弹,她挣扎再三,可怜兮兮喊着“阿兄、阿兄”也没换来男人半点动容,却看他手中长鞭高高扬起——
“簌簌”两声,虞锦皮开肉绽,疼得小脸惨白。
“哼……”
被褥里,虞锦屈膝蜷起,睡梦里还深深抽了一口气,直至疼醒,她揉着后腰扑簌簌地哭。
这太疼了,太疼了!
虞锦抽抽搭搭地委屈了一番,盯着窗前落满的一地月色,愈发坚定了此事绝不能当着沈却的面坦白,否则父亲来接她时,怕是要将她一路抬回灵州。
实在不雅,恐惹人嘲笑。
且……最令她难过的并不是那两鞭子,而是梦里沈却的冷漠疏离,让虞锦颇感委屈。
想来也是,若是被骗的那个人是她,她也不会有好脸色的,但要是沈却知道真相后待她那般冷淡,虞锦心想,她又何必留下自讨苦吃?
不如早早离开,也不必碍他的眼。
思及此,虞锦重重握拳,深以为然。
翌日清晨,虞锦以看账为由留在府中,又寻借口向白管家要了一张垚南舆图,仔细标好了镖局和城门的位置,又开始收拾金银细软。
此回灵州山高水远,她定是不能穷着自己,钱财傍身少不得,但这一路匪徒定也不少,既没有王府庇佑,最好的法子便是雇请镖师了。
准备周道后,虞锦藏好包袱,唤来了沉溪落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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