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你可大好了?」少年眉梢都写着喜意,唯有藏在身后的手隐隐约约透露出他的忐忑。
我看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忍住没有上去抱住他。
我看着他想哭。
这才是我的少年该有的模样。
干净,明朗,温柔。
如朝阳,如春风,如滔滔江水,充满希望,让人想把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堆在他身上。
我一点也不喜欢他后来的模样。
一点也不喜欢。
我嫁作人妇的第十一年,再见到他,他沉默内敛,历经沧桑,眸中无光。
我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倒叫他手足无措,「可是我又惹婉儿生气了,」他慌了,「婉儿若是有气,打我几下便是,别哭伤了眼睛。」
「我哭我的,与你何干。」我止不住泪水,转过身去不理他,不知怎的,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十四岁一样蛮不讲理。
他的耳根一下子红了,说起话来支支吾吾,「我自然是心疼的……」
我听了这话,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又没忍住翘起嘴角,只好故作恼他,扯开了话题,「你又翘课。」
「我听闻你病大好了,来看看你。」他解释着,从身后拿出一支青玉簪子,「前儿陪同窗给他姐姐挑生辰礼,顺手买的。」
「我觉得还挺好看。」他心虚地摸摸鼻子。
我瞧着那簪子,上辈子,我好像是「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没有接,叫他碰了一鼻子灰。
「你这是私相授受。」我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道。
他的眸子本是充满了欣喜,闻言黯淡了下去,手也收了回去,我却又不高兴了,「不是说给我的吗?」
「是给你的。」他的耳朵越来越红。
「那你……给我带上嘛。」我又不肯看他,自觉孟浪了,心跳也愈发快,脸上烧得很。
文芝瞧着她家一向自持端庄的小姐当着她的面私相授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赵修念则手足无措,最后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替我插了上去。
「好看吗?」我眼泪尚未擦干,却起了坏心思去逗他。
「好看。」他的耳朵快烧起来了。
少年嘴唇蠕动,像是搜肠刮肚想找些词句,极力证明我带着这只簪子极为好看。
我却突然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看向他身后,「爹,表哥又逃课!」
赵修念身后站的是我爹。
我舅父去得早,家中也没有别的兄弟,我爹怜惜赵修念年幼丧父,时常接他来林府小住,顺带着承担了给赵修念启蒙的任务,这么多年,赵修念也算是我爹的半个弟子。
我爹黑着脸回了书房,赵修念则乖乖跟在他身后,临走还往我手里塞了个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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