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低低地打着旋,仿佛万般不甘心,留恋着不愿落下,却依旧被风一吹,无影无踪。
身不由己,身不由心。
陆凡一个激灵,猛地惊醒,心头大悸。
他伸了伸手,颤动着,却到底放了下来,一声长叹,绝望地闭上眼眸。
他知道,这一回,他再也走不了了。
回到院里,楚舒正在收拾衣服,他长相俊俏却并不在乎穿着打扮,只要简单干净就好。陆凡送给他的新衣裳张扬惹眼,风骚得他根本不敢穿出去,想来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穿出去了。
但他还是带上了,一双修长的手将衣裳仔细折好,放进了包袱里。
陆凡就在这时,脸色煞白地进了屋子,一坐下,直勾勾地望向他,有气无力:
「俗人,明日一早你带着皎儿先驾马车离开吧。」
楚舒一惊,脱口而出:「为什么?」
陆凡苦笑,按了按额头,声音低哑。
「学堂的老先生和红毛死了,好歹同僚一场,我怎么也当送他一程,等拜祭完了他,我就去追你们,你们且在前方落脚等我便是。」
楚舒沉默不语,上前拍了拍陆凡的肩头,转身离开,替他关上了房门。
一夜无梦。
第二天,在清晨的薄雾里,陆凡目送着那辆马车远去。
早上的风还带着萧瑟的凉意,但他却长舒了一口气。
珍重。
陆凡唇角微扬,弹了弹衣袖,大笑着转身,一边念着诗一边回到了院里。
「花亦无知,月亦无聊,酒亦无灵。把夭桃斫断,煞他风景;鹦哥煮熟,佐我杯羹。焚砚烧书,椎琴裂画,毁尽文章抹尽名。荥阳郑,有慕歌家世,乞食风情……」
风中高高飘荡着他清朗的声音,潇洒不羁,张狂得如野马脱缰,如烈酒灌喉——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这样恣意地念诗了。
(十四)
陆凡一个人回了院子后,开始打扫卫生,他从矮柜底下摸到了那个铃铛。
小小的铃铛,精致玲珑,射出的赤针却不知要了多少人的性命。
陆凡将铃铛挂在了院子门前。
他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出了一身的汗,已近黄昏。
洗了澡后,他开始换衣服。
那衣裳光鲜亮丽,不知要多美丽的容颜才不会被衬下去,能够与之交相辉映。
那正是他送给楚舒的衣服,临走前从他的包袱里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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