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梦想和爱情
胡千雯歪着脑袋。
她对角线的梁海燕正在看书，耳朵上戴着无线调频耳机。
这是学校统一买的听力耳机，也能当收音机用。
梁海燕使用它的频率高得令人好奇。
胡千雯把腿放下来，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她微微弯腰，把脑袋凑到耳机旁，听里面的声音。
声音模糊，但依稀能分辨出说话的是简正嘉。
梁海燕漆黑的眼瞳一动不动。她双手交握按在课本上，一只花蚊子正趴在她手背上吸血。
她沉浸在思绪中。
突然，一个巴掌猛地落在她的手背。
啪——
梁海燕吓得身体弹跳，屁股下的椅子咯吱一声。
梁海燕斜眼看：“雯雯，你鬼鬼祟祟的，吓我一跳。”她吁了一口气。
“你看，它吸了你多少血。”胡千雯伸手，掌心躺着一只死状惨烈的蚊子。
“我没留意。”梁海燕把耳机取下来，指了指课本，“我看书了。”
胡千雯重新走回自己的位置。
她嘴唇抿了一下，她想她发现梁海燕的秘密。
其实，早有蛛丝马迹，比如她每周二，周四都会听节目，从去年开始持续到现在。
胡千雯下载了一个收音机软件，调到广播社的频道。
主持人说话抑扬顿挫，字正腔圆，确实是简正嘉的节目。
她知道简正嘉是学校广播台的台长，但还真不知道他的节目是什么。
电台节目结束之后，胡千雯发微信给简正嘉，问：【学长，我看到你朋友圈发的烤肉照片了，跟你女朋友一起去的？】
她嘴角翘起，为自己的含蓄聪明得意。
简正嘉：【你可以直接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胡千雯：“……”
胡千雯问：【那，那有吗？】
简正嘉：【你打听这个干嘛？】
胡千雯：【我得把你的底摸得清清楚楚，看看你这个外星人有没有拐走我们的地球少女。】
简正嘉：【你不知道？】
胡千雯摸不着头脑：【我该知道什么？】
简正嘉：【顾柯没跟你说？我喜欢朱音音，朱音音喜欢顾柯，我们之间就是恶俗的三角恋。】
胡千雯：“.......”
竟然是这样，她还真没看出来。
她握着手机，瞥了眼埋头背单词的梁海燕，眼底划过一丝惋惜。
她的室长，竟然暗恋简正嘉，而且，似乎注定没有结果。
一早上的考试结束后，胡千雯联系顾柯，约着去四食堂吃饭。
饭点人多，他们只能坐在靠近玻璃窗的空位。
胡千雯向外看了一眼，天上的大火球不遗余力地迸发出耀眼的光芒，眼睛被晃得一花。
顾柯用筷子轻轻敲了敲胡千雯的餐盘，胡千雯挪回视线。
顾柯提醒：“大中午的，别盯着太阳看，伤眼睛。”
胡千雯看着顾柯，小声问：“简正嘉喜欢朱音音吗？”
顾柯淡淡道：“好像是。”
路颜冰跟朱音音关系还不错，偶尔会互相点赞朋友圈。
简正嘉喜欢朱音音的事也是路颜冰告诉他的。
胡千雯没再说话，埋头扒了几口饭。也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也或者是太想去游泳，她最近食欲不佳。
顾柯面容沉静，眼底有一丝轻柔之色，他微微倾身，问：“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额……
这让人怎么回答……
胡千雯凝神思索。
毕竟是顾柯第一次送她礼物，不好也得说好啊。
她咧嘴，笑眯眯回答：“喜欢，那只狗狗很可爱。”
“喜欢就好。”顾柯嘴角弯弯。
“你的生日是8月20号，在暑假。我要提前送你礼物，你喜欢什么？”
她也想给顾柯惊喜，但收到仿真猎狗之后她觉得送礼物送得合心意最重要，还是先搞清楚喜好再送。
顾柯略略思索，说：“实用的就行。”
“那就厕纸吧，这个实用。”胡千雯眼光闪动，透着几分狡黠，“我去给你买够大学用的量。”
顾柯眼角微挑，半晌说不出话。
胡千雯哈哈大笑。她的瞳孔因为阳光的照射，颜色比平时更淡，更透明。
她当然不可能送厕纸。
她精挑细选，在网上定制了一只黑色的陶瓷马克杯，遇热的时候会变色的那种。
顾柯收到杯子的时候也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厕纸。
杯子是挺实用的，但他不想用，他觉得胡千雯送他的第一个礼物要留做纪念。
考完所有科目，耗时一周。
这学期胡千雯一科没挂，虽然分数都不高，但至少能看得过去。
她回到家，迫不及待地联系庞教练，约定明天就去俱乐部。
为了保证精力，她早早洗漱完毕，上床睡觉。
她本以为自己为很兴奋，会失眠，但她只是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给顾柯发了一条道晚安的微信，就沉沉睡着了。
次日，下午。
阳光火辣辣的，气温飙升至35度，气象台发布高温黄色预警信号。
临出门前，胡妈妈强迫胡千雯涂一层厚厚的防晒霜，她急着出门，已经走到门口也被拉拽回来。
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一律摸上。
胡千雯无语，：“妈，我是去游泳，涂防晒霜干嘛，一会儿就得洗掉。”
胡妈妈不管，使劲在胡千雯脸上揉搓：“这你就不懂了，一晒毁所有，晒黑都是其次，就怕晒出斑，把你皮肤晒老化。”
“会晒老化？”胡千雯受到惊吓。
她的脸被胡妈妈揉捏到变形。
“当然，妈妈是过来人。”
“那这样吧，妈，你再给我涂一层。”胡千雯伸出两只胳膊。
她不怕黑，但怕老。
涂完防晒霜，她打着太阳伞，背着双肩包出发。
双肩包是深蓝加芥黄色的，很耐看。
到室外，热浪来袭，皮肤晒得发烫。她把双肩包举到头顶，稍微遮住一点儿阳光。
俱乐部叫悠游，离家七个公交站。
庞教练斜着身子，站在俱乐部门口等她。
俱乐部外墙被红色涂料包围，有三层高。
店门口挂着巨大的广告牌，写着“泳往直前，夏日招生”的巨大字体。
庞教练站在广告牌前。
她个子高，块头大，留着短发，双目有神，看起来就像一堵墙。
胡千雯跑过去，从包里翻出一罐红牛，笑嘻嘻地递过去：“教练，小小心意，请笑纳。”
庞教练笑笑，接过来，说：“我就知道有这一天，你会回来的。”
也许上了年纪，她的双眼不似胡千雯记忆中那样明亮，但里面的温度依旧。
胡千雯微愣，静了几秒，说：“谢谢教练给我这个机会。”
庞教练是个理性的人，对于这种故人相逢的画面也没有过多的感慨，只淡淡“嗯”了一声，说：“进来吧，游给我看看。”
胡千雯游的是800米，她的成绩达到8分43秒59。
这成绩，庞教练还算满意。
她拍了拍胡千雯的肩膀：“就这样吧，你早点回家，我们明天去市游泳队。”
“市游泳队？”胡千雯疑惑。
她不喜欢那个地方。
庞教练又说：“我给你联系了一个教练，以后你跟着他训练。”
“教练，你不能教我吗？”胡千雯对于庞教练的感情很深，她们才相聚，她不想再分别。
庞教练叹了一口气，说：“你是一个有天赋，性格坚毅的运动苗子，但我并不是一个有经验，有能力好教练。”
“不是，你是个好教练！”胡千雯认真道。
庞教练爽朗一笑。
胡千雯看向庞教练，尽管常年运动，但由于岁月侵染，她的眼角有了细纹，身材跟以前相比，也有点儿走形。
胡千雯眼神有点儿恍惚。
“这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我退役那会儿其实也挺不甘心的，属于没有成就的运动员，一直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在教学上也算不上专业，你初中的时候我就想送你去市队。后来……唉，那些事不说了。”
胡千雯静静听着，庞教练转身去收泳池边的DV，胡千雯跟过去将三脚架收起来。
她知道这是必须要面对的现实，如果她想要更近一步，必须进行更加科学、系统的训练，去市队是更优的选择。
目前国情就是这样，无论是体校培养或者是俱乐部出身的选手，最后都会进入体制内，那里高手云集，提升空间大，机会更多。
庞教练提醒：“下周一，九点，在市游泳馆门口等我。”
今天是周五，还有两天。
胡千雯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她走出俱乐部时，是五点多。
又闷又热，一点风都没有。
她正想着给顾柯打电话，手机屏幕上突然显现出顾柯的名字。
胡千雯甜甜一笑：“顾柯。”这就是心有灵犀吧。
顾柯问：“胡千雯，明天你来我家吃午饭吧？”
“去你家？”胡千雯快被这句话吓得魂飞魄散，她抠了抠手指，“我们才在一起两个多月就见家长，这也太快了吧？”
夏季灼热的空气裹挟着全身，热汗涔涔。
路边，卖西瓜的老板正在热情地招揽客人：“现在的西瓜一块一斤，过段时间就要涨价咯，多买点回去屯着呗。”
客人说：“天气太热，会放坏。”
老板说：“你买整个的，放一两个星期肯定没问题。”
客人说：“整个太重了，提不动啊。”
胡千雯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公交站。
太阳斜照过来，整个公交站被炎热阳光包裹。
她眯起眼睛，空余的一只手去包里翻防晒喷雾，对着脸猛喷。
电话那头的顾柯安抚：“你别紧张，就是去我家玩一会儿，我从小到大都没带过同学去家里。我爸妈知道我交女朋友之后，挺开心的，天天催我带你回来。”
“你跟你爸妈说了么？我没跟家里提过交男朋友的事，你会不会生气？”胡千雯问。
顾柯：“不是我说的，是他们自己发现的。”
胡千雯疑惑：“他们自己发现的？”
“你不是送了我一个水杯吗？我暑假把水杯带回了家，顾临往里倒热水的时候，发现那上面有我俩的照片。”
看到水杯上的照片，他自己也愣住了。
他一直以为那是普通的水杯，没想到是变色的。
水杯上印的是他们的合照。照片有丑脸大头的特效，眉毛很粗，鼻子大，嘴角还有一圈胡子，很丑。
胡千雯惊讶：“我的脸都变形成那样了，他们能看出来我是女的？”
顾柯莞尔：“反正他们挺诧异的，也很好奇。如果我不带你来我家，我估计我爸妈会对我用酷刑。”
胡千雯静默几秒，答应去顾柯家。
晚上，胡千雯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她在心底琢磨着。
她不知道顾柯父母的脾气、性格、喜好等等，这样上门太突然。
她也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带礼物，她甚至想到了遥远的婆媳问题。
她打电话把自己的烦恼告诉顾柯。
顾柯笑话她：“胡千雯，你是觉得明天就会嫁给我吗？你想得太多了。”
胡千雯哼哧哼哧几声，小声嘟囔：“谁要嫁给你？你想得美。”
顾柯低笑：“我父母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你放心。明早九点，我去接你，你把你家地址发给我吧。”
“这附近很多人认识我，你在太华路的十字路路口等我吧。”
胡千雯起了个大早，对着镜子，左转转，右转转，仔细审视自己的装束。
她穿的是一条小碎花褶皱连衣裙，枫叶黄的。
这是她在网上买的，模特穿起来复古时尚又清新可爱，她穿起来太性感了。
这样穿肯定不行，她又换了一套，这次的搭配是牛仔高腰裙，配露肩雪纺衫。
这件雪纺衫有点儿透，她又否定了这个搭配。
她最后出门穿了一条牛仔短裤，一件橙色的宽松圆领半袖。
这样虽然中规中矩，不够亮眼，至少不会出错。
她再把头发扎成高丸子，两侧别上珍珠发夹，看着减龄不少。
胡千雯迎着太阳走到街上，右转，去太华路。
她的左手盖在手机上方，低头看朋友圈。
妈妈发的朋友圈内容是：作为周深的丈母娘粉，我表示我女儿配不上如此优秀的他！
配图是一段周深演唱会的视频。
胡千雯正要去点赞的爪子哆嗦着，下不去手。
她气得咬牙。
原来追星真的能让人疯狂。
她点开妈妈的微信对话框，双手按着拼音，疯狂打字。
突然，头顶出现一道阴影，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手指停在虚空中，瞬间收紧。
这只手手指修长，指甲盖修得圆润，在眼光下泛着淡粉色光泽。
他的手腕处戴着一块运动手表，表面被磨花，黑色表带泛旧。
胡千雯一下子就认出这只手的主人。
“顾柯。”胡千雯脸上的怒容瞬间转换成笑意吟吟。
“你用的是拼音26键。”顾柯看胡千雯是双手在打字，一般习惯于拼音26键的人才用双手。
“26键打字速度快，跟电脑键盘一样。你呢？用的什么？”
“拼音9键。”顾柯笑笑，放开胡千雯。
刺眼的阳光晃得人眼花。
胡千雯把手机塞回包里，两人去地铁站。
大概十一点，他们进入一片小区。
小区的门口种着六株巨大的凤凰树，这个季节花已凋落大半，只有高高的枝头挂着几簇橙红色花朵。
再往里走，入目的是一座座现代化的庭院。
胡千雯揉了揉鼻梁骨，神秘兮兮地问：“顾柯，你家住别墅呀？”
“嗯。”看到胡千雯这么惊讶，顾柯清亮的眸子泛着笑意，“你以为我住在什么地方？”
她狐疑地上下打量顾柯，他的穿着打扮真的不像有钱人。
他们到了门口，顾柯正要输入密码，胡千雯的心在这一瞬间提到嗓子眼，一种紧张感兜头而来。
顾柯停下，看她。
胡千雯的上半身往后缩，表情严肃，时刻保持着警惕。
这可是顾柯的父母。
怎么办，怎么办？
“你别紧张，等会儿你笑笑，跟我家人打声招呼就行。其他的我来说就行。”顾柯握住胡千雯的手腕。
“不行。”胡千雯小声嘟哝。
只会笑，那多尴尬啊。
顾柯问：“什么不行？”
胡千雯搓了搓自己的脸。
她倾身靠近顾柯，小声：“等会儿我不能只笑，我一定要多跟叔叔阿姨沟通，展现我的优点。你也可以夸夸我，适当配合一下。”
这想法……挺自信的。
顾柯低笑一声。
胡千雯瞪他：“你笑我？”
“不是，我是在想你的优点。”顾柯揉了揉她的头发，神色温柔。
胡千雯点头。
顾柯输入密码，滴滴声让她的心咚咚的跳。
开门声响起。
顾柯侧开身子，眼神示意胡千雯先进去。
胡千雯暗暗深呼吸一口气，走进去。
顾柯走上来，和胡千雯一起进入客厅。
客厅向南的方向是巨大的落地窗，阳光斜射进来，整个客厅很亮堂。
客厅的装修非常中式，精致，又透着古典韵味。
这是胡千雯的第一感受。
客厅一角的屏风雕刻着金色的龙凤，墙上挂着两幅水墨画。
顾爸爸和一个卷毛的男生坐在真皮沙发上，正在看古装电视。
他们听到动静齐刷刷地盯着门口，四只小眼睛一眨不眨。
“爸，这是胡千雯。”顾柯介绍。
“叔叔，你们好。”胡千雯的喉咙发紧，脸上的肌肉也有点儿僵硬。
顾爸爸和蔼点头：“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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