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林先生走后，我有很久都没有再动。
抱着花的手臂渐渐变得酸软，我便干脆坐了下来，又把花放在了两腿中间。
我想林先生似乎也有些懵，以至于他临走时还问我，容苑心，与我和纪明安又有什么关系。
我当时与他解释了，林先生却好像没怎么明白，我便也叹了叹气，没有再说。
又想林先生其实也是好心，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照顾我许多，便也认真道了谢，又交换了联系方式，和他说以后有机会再见。
其实我们都明白这是客套话，只是也没有其他的方法，林先生走时似乎还想劝我，我却没再给他这个机会，打了两句岔，便送他离开了。
我想我该比昨晚更坚定些，不管是为了谁，所以也不能再给自己任何后悔的余地，就把东西又收了收，起身走了。
大概是因为昨夜暴雨的缘故，今天天气格外清爽，还有些风，我穿的有些少，出了门就被冻的打了个喷嚏，我不由摸了摸鼻子，又把怀里的花调整了姿势，才推开门。
走的时候也庆幸自己东西带的不多，不然这两盆花还真不好一起拿走，眼下往行李箱里塞了一个，另一个抱在怀里，也不会太过麻烦。
下过雨的小巷积了很多水，我把东西拿出来，跨过门槛，又小心关上木门。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听它的嘎吱声了，我关门时冷不丁地想。毕竟之后的戏就算还在这拍，我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我了。
因为我没有把握，我不知道等我问完周末昼之前的事后，他还会不会要我。
想到也有些失落，却也知道无解，只能拖着行李箱径直往前。经过隔壁时我没忍住望了一眼，那里大门紧闭着，就像我来时的第一天。
但我知道此刻有人在里面。
我偏过头，没有再看。
我曾经觉得这条巷子很长，每回出门都要走好一会儿，今天却又很快，明明要时刻注意着避开积水的水塘，却还是没多久就要走到巷口。
我以为这就是结束，就好像我不会再与纪明安有什么交集，却偏偏命运总是对我很苛刻，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时我并没有回头，甚至也没有在意。
直到那声音离我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急促，长长窄窄的巷子好似没几秒就被走完，我低着头，听身后忽然有人叫我。
“季枝——”
我愣住，下一秒又无声收紧了手，怀里的花不知缘由地打着颤，白色稚嫩的花苞被昨夜的雨摧残，悄悄绽放了一丁点，我莫名觉得心慌，本想要快步离开的，却好像总是比不上身后的人。
“季枝，等等。”他又叫我。
行李箱的轱辘声再压不住其他，有人步伐杂乱，气息汹涌，我僵硬停在原地，看手腕上被人突兀拉住的另一只手。
是纪明安。
我不是怨天尤人，也没有要埋怨什么，只是偶尔也觉得老天好像格外爱和我开玩笑，怎么我心心念念要避开的人，却从始至终，都不能真正地逃离。
我莫名在这一瞬间，不知道要怎么去做了。
“季枝。”他的声音很哑，起初我并不知道为何，直到我感受到手腕上的滚烫肌肤，直到我又回过头，看到他潮红湿润的脸。
所以昨晚回去的时候也没有打伞吧。
我突兀地想。
所以都发烧了，为什么还要再追出来呢。
“纪先生，”我张了张口，想勉强和他对话，我其实想让他回去，又或者避而不谈，直接离开，可他攥我攥的很紧，我抽不回自己的手。
“…有事吗。”最后我也只能这样问道。
“你要去哪？”他大约是烧的很厉害，我们并没有站的很近，我都能感知到他身上越来越灼热的温度，况且他的眼睛实在是太湿润了，我总记得他冷厉严肃的时候，和现在很不一样。
“……”我并非有意避而不谈，只是我在宁城没有家，这会儿离开也只是刚定了酒店，也不知如何去说，他却好像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手腕被他攥的更紧，然后他又向我逼近。
我其实并不算矮，但纪明安靠过来时又几乎要把我笼罩，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只是越发不安，以至于神情都不能再强装镇定。
“回江城吗？”他问我。
他的语气实在是太奇怪了，我愣愣地望着他，好像是我说了一句“是”，他脸上的淡漠就会被彻底粉碎。
“我退回去也不行吗，我不出现，也不找你，”他不知怎么了，说的话我越来越听不懂，我想打断他，又或者问他怎么了，他却握紧我的手腕，把我更用力拉进他，“季枝，为什么这样也不行？”
“……”我哑然，又有一瞬间的茫然，因为他这样失态，反而更让我懵懂，我不知晓他发生了什么，可他的状态实在是不好，我虽想要离开，但也并没有要这样伤他。
“纪先生，”我叫他的名字，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后退，我努力想把手抽回来，但无果，最后也只能僵持着这个姿势，近乎半抱地被他压制在怀里。
“纪先生发烧了，”我偏过视线，有些不敢望他，只小声说，“快回去休息吧。”
我没有接他的话，因我也不懂他在说什么，他问我是不是回江城，他是不想我回江城吗？
可我却更加莫名，因为最初…本就是他叫我去的啊。
只是我不想再提起这些。我猜他是因为发烧才会这样胡言乱语，我虽能隐约明白他最近对我的态度有异，但也不会自作多情，以为他真的会对我旧情难忘。
或许偶尔的时候会有一点，但总归是不多的。
纪明安不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
“纪先生松开我吧，我叫的车快来了。”
“那就不去。”
他的语气迫切，好似真是这样想的，只是下一秒又紧抿住唇，望着我说，“你还住在这。”
“季枝，我可以搬走。”
“……”我怔住，目光都不自觉地望向他，我和纪明安在一块四年，纪明安性子淡漠，话也很少，他一贯都是冷静到疏离的模样，很少会有这样固执又近乎无理的表达。
我一时也忘了回话，只这么看着他，又觉得他今天怎么这样莫名，简直…幼稚的像个小孩。
说起来纪明安也比我大了十岁，此刻却没觉得有丝毫不对，只是紧攥住我，见我沉默，也跟着紧抿住嘴。我本是不知要说什么的，他却也无声与我对峙，我心下茫然，又见他被汗濡湿的头发，和因领口微张而露出的通红肌肤，顿了顿，心里不知为何，却变得更加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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