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仇佛悦的过往
“坐吧,这里无人,你大可放心。”
江靳岳将石凳擦干净,示意颜清师坐下,又见他脸上的面具似要滑落,笑了笑,道:“带着面具会不会难受?就像把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埋藏起来,喜怒哀乐,也要刻意收敛。”
“一开始是觉得脸上贴了纸一般,渐渐就适应了,倒不难受。”颜清师望着石桌清晰的纹理,定神小半会儿,突然道:“你是仇佛悦安排在千不灭身边的吗?”
“不,我在九芮身边。”江靳岳特意瞥了一眼颜清师,见他锁眉不答,道:“清师啊,你知道佛悦特别在意你吗?我换个说法,就像你是他的命,所有的坚强在一瞬间都能被你击垮,哪怕你一字未说。”
颜清师抬起头,弯了弯唇角,笑道:“你是不是有些夸张?不管九芮还是我,对于他,只是能利用的棋子。”
“一个人会给自己的棋子他娘亲的遗物?”江靳岳的视线定格在那支木簪上,良久才收回垂下的羽睫里。
颜清师捕捉着江靳岳每一个表情,除了风轻云淡,还有淡淡的哀伤。江靳岳不急不慢道:“先前,有一对师姐妹感情很好。但所有的转折都在师妹贪玩,打破结界溜下山的那一日。她不知道多少人觊觎‘牵偶术’,也忘了师尊的叮嘱,等她回去后,她住的地方变成一片废墟,只剩下遍地的尸骨与燃烧的烈火,还有走火入魔已经分不清敌人的师姐。师尊为了护住牵偶术死了,师妹为了保护牵偶术带着它再次逃下山,不同的是,平常疼爱她的师姐也无情的追杀她。”
颜清师轻叹不语,拿下头上的木簪再次端详,一雕一琢,都是精巧细致。江靳岳略瞟了一眼,又继续说道:“师妹以为自己逃脱了师姐的魔爪,于是她和救命恩人成了亲,过了几年普通夫妻的平淡日子。可万事终没有那么顺人心意,落氏上门挑衅,师妹给了自己夫君牵偶术,灭了人家满门,声名大起,因此传到师姐的耳中。”
之后的事情,江靳岳不提,颜清师也能猜到八分,仇佛悦对雪毒御的恨之入骨,在此刻也不是那么无厘头。
“你能说清谁对谁错吗?”江靳岳唯一遗憾的是面前没有酒可以让他痛饮一顿。颜清师根本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错和对,每个人看法不一,而且关于雪毒御的恩怨,他不想牵扯却在无形之中越陷越深。
“你以为,寒家只是用孤儿炼药这么简单吗?”江靳岳抚摸着剑柄,上面的同心结失了颜色,但不难看出做这个同心结的人是多么有耐心,应该说,是对江靳岳的爱意多么深。
“寒家将没有用的,姿色还不错的女子卖入青楼获取各门消息,那些孩子,就这样被人握住性命,生死掌控于他人之手,麻木到忘记原本的自己。”
江靳岳双手合掌,搂住同心结,在他心里,那与曲红筱一样重要。
“还有什么?”颜清师听得入神,见他不说了忍不住开口追问。
“还有所谓名门正派,或是小门小派,多少有些癖好,比如长得好看的男孩子。”江靳岳说得如此直白,颜清师就算转弯慢,也听明白了。
“佛悦大概没有告诉你,他非常非常讨厌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我记得,他被关在寒家受尽苦楚,从没有低声下气一次,陪他一起关着的,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孩。那孩子与别人不同,总是笑嘻嘻的,像个小傻子。佛悦不知道他的名字,就叫他‘傻子’,久而久之,仇佛悦对他,就像是对家人一样关怀备至。大部分原因,是每次佛悦不听话,受了罚,小傻子都会想尽办法找到药给佛悦,可后来,小傻子送进了九家,九家第一任掌门,手段相比千不灭,有过之而无不及。”
颜清师垂下头,江靳岳这番话触动情肠,心中凄婉,哀叹道:“这些,他从未与我说过,司上缗也没告诉我。独自一人承受了这么多年,他有多累,我也不知道。”
“佛悦连夜背他跑遍所有的医堂,可一听到是九氏打伤的,立马送客,给多少他们都不医治。傻子终是没挺过去,佛悦亲眼看他断了最后一口气,让人心酸的,是傻子临终前,止不住口的说,那些人真恶心,他们身上的每一滴汗,每一口呼吸,都让人恶心,他这辈子,就想能够一个人,哪怕睡在干草铺的地上,都满足了。”
颜清师的眼眶红了,他使劲憋住蓄满得要落下的眼泪,模糊间,剩下江靳岳简单的身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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