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有你伴身侧
柳迁和叶既白并未走远，校场便在清净峰下，青恒弟子往来最多处便是校场与藏经楼，校场外两棵老树已枯叶凋零，压枝细雪晶莹。
树下两人靠在一起，不时亲昵耳语，惊呆了一众青恒弟子。
百闻不如一见，尽管早知掌门座下的柳师兄恋慕一男子，可亲眼见着又是另一回事。
“……他们抱一起了！伤风败俗！”有弟子小声嘀咕。
整个校场上练功的弟子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拆招的两人也分外敷衍，恨不得将眼睛都黏在校场外两个亲密无间的青年身上。
然而那两人无所顾忌，额心抵着额心，堂而皇之地谈笑晏晏。
青恒弟子们心头五味杂陈，许多都已停下眼前事，三三两两凑在一堆窃窃私语。
“他们怎么会回来，不是说柳扶疏已经交出魂玉，不是青恒弟子了吗？还有那个弑父叛逃的凶手，怎会容他们进宗门？”
“听说是莫长老带回来的，听许长老说，叶既白弑父似是另有隐情。”
“怎么可能！当初不是证据确凿吗？还断了他经脉抽出道骨了呢，他修为怎么不退反进了？”
“那谁知道，毕竟是妖女的儿子，别说没了骨头，你看那妖女，死了不也还能出来兴风作浪吗？”
有此一言，众人彼此交换个眼神，纷纷点头赞同：“有理！”
叶既白耳聪目明，怎会听不见那些私语，他靠进了柳迁怀里，轻声：“有时我会替母亲不值，何必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让自己沦落到这般田地。”
柳迁拥着他，又听见他说：“可母亲到死那一刻，后悔的应当只是入了青恒，缚紧自己的手脚，折断自己的羽翼，她不后悔其他做过的事情，骂名满身也无所惧，千夫所指又能如何？我们行得正，尺寸之身亦可巍巍立于天地之间，流血受伤碾碎筋骨也罢，即便脊梁折断，每一片碎块也都是坚挺无惧的，至死如此。”
柳迁心头微动，合起了眼。
……他的小叶儿啊。
永远是无畏无惧的少年，他的内敛不过是藏剑在鞘，而他仍然棱角锋利，坚毅如初。
阮玉霄教出了这样一个儿子，而他拥有了这样一个爱人。
历尽苦痛刻骨也不能叫他散去风骨。
他从不是腐朽尘泥，难琢顽石，而是璞玉蒙尘，是人间珍宝。
“世人口中之善恶，非柳迁能左右。”柳迁蜷起指，轻轻剐蹭了下叶既白的脸颊，睁开眼温声，“可日后无论是千夫所指，还是万人唾骂，柳迁与你同受。”
叶既白抬头，对上那双盈满温和两点如漆的眸，无声地启唇。
柳迁。
师兄。
柳郎。
于他之欢喜，千言万语难表诉其万分之一。
最终他轻轻说了句：“真想永远这样。”
柳迁失笑：“哪样？”
“有你伴身侧。”叶既白笑望着他，“无世事烦扰。”
叶落归根，而柳迁则是他唯一的归宿。
直至清净峰的小童来寻他们，说是请他们进去，两人这才在青恒弟子几乎木然的眼神中悠然离去。
清净峰，殿中只有宗主与次座长老，叶既白与柳迁并肩入内，乍一瞧见解无垢，叶既白愣了愣。
座上之人鬓边霜白，眼尾烙印细纹，当年铁剑般不苟言笑的解宗主，如今也生了老相。
叶既白站在柳迁身边，毫不畏惧地与解无垢对视，他没再如当年针尖对麦芒的那般讽刺讥诮，而是沉着冷静地，站在他面前，并且牵着他徒弟的手。
十分光明正大。
瞧见解无垢严肃刻板的神情出现一瞬的僵硬时，叶既白缓缓勾起了笑。
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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