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去时，陆靳开口提议道。
“我们离开这吧，去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在一片黑暗中，我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你学校里的事呢？”
“大不了退学，不上了。”陆靳无所谓地耸肩。
“是因为我吧，你爸爸今天突然过来，是想让你离我远一点的，对吧。”
陆靳沉默住。
“这办法我也试过。”我叹口气，“如果逃避有用的话，我现在就不会站在你面前。这条路我走过，里面的艰辛我也尝过。听我的，回家吧，你还有亲人和父母，也有未来。没必要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放弃一切。”
那一晚，陆靳再没和我说过话。
陆靳家很有钱，我之前说过。自然也会受到更高等的教育。作为他的父母，是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和一个同性恋厮混在一起的，他们对他有着更高的期望。
对此，我深有感触。
这天，陆靳早早地去了学校，我也该离开了。
半年了，程泽亿应该早就放弃了找我，他还有李垚，这么费尽心思地找我，图什么呢？
这一次我没有不告而别。
我写了张字条，放在了门关显眼的地方。到时候陆靳回来就能看见，也就不用再跑出去找我了。
我拖着行李箱，关上门。
果然还是不能总是念叨着一个你不想见到的人，不然你走不掉。
程泽亿气势汹汹地站在我面前，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我可能走不掉了。
我放下箱子，抬头朝他轻轻道了声:
“好久不见。”
程泽亿冲过来抱住了我，藏在心里的恶心再次涌上喉头。
他又把我绑走了。眼前的黑布被揭开，这次换了个新地方，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厕所，其余的任何东西都没有留下，包括窗户。
我从地上爬起来，脚下有什么东西在叮铃作响。这是铁链，链子的另外一头连着床尾。
他还真是一点没变。
“冷吗？晚上要不要多加床被子给你？”
程泽亿从背后环住我，就像一条毒蛇困住了它的猎物，打算一口一口吞吃入腹。
“放我出去。”我头也没回，面无表情地说道。
“饿了吗？一会我抱你下去吃饭。”
“放我出去。”
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我跌倒在了床上。
“小锦，别说会让我不高兴的话，好吗？”
面前的程泽亿就像换了个人，眼里隐匿着令人心惊胆战的疯狂。
察觉到我的走神，程泽亿把我抱紧了一些，满足地喟叹:“好久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抱着你了，小锦，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行吗？”
我没说话，程泽亿在讲一个笑话，自欺欺人的笑话。
程泽亿变了，他在扮演着从前的那个程泽亿，那个爱我的程泽亿。每天都演，孜孜不倦。
“尝尝鱼肉，我已经帮你把刺挑出来了。”
我没看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把鱼肉吃进嘴里，再全部吐出来。
程泽亿的笑容僵了僵。
“是我做的不好吃吗？要不要重新再做一盘给你？”
我拿纸巾擦了擦嘴巴:“别再来恶心我了。想动手喂饭就去找李垚，毕竟你一向很关心他，我相信李垚也是愿意得不得了。”
程泽亿黑洞洞的眼睛紧紧地盯住我:“好，我不喂了，你自己吃。吃完我们就回去睡觉。”
我看都没看他一眼，拖着锁链准备回去。
一股大力袭来，我被人掰开了嘴巴。程泽亿把饭菜填进去，未经咀嚼的食物卡在了我的喉咙，接着又有新的食物填进来。
喉头被撑得很痛，我被呛住，一种窒息感包围了我。
程泽亿冷静下来了，看见我的样子，懊恼不已地跪倒在地上，一遍一遍地对我说着对不起。他求我原谅他，还向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我垂头看着他。
程泽亿哭了，我第一次看见他哭，这种新奇感也是我第一次体会。
并没有多高兴，心脏在抽痛。
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执着于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不停地折磨我，折磨自己。
他不是已经拥有李垚了吗？
程泽亿不愿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他。我突然想通了。
“我原谅你。”
程泽亿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甚至忘了要从地上起来。
“把桌上的饭菜全吃了。汤不许剩，桌上的鱼骨头也是。全吃了，我就原谅你刚才对我做的事。”
桌上摆了七八个盘子，全是我喜欢吃的菜，但现在饭菜早就凉透了。
未等我说完，程泽亿就坐了回去，拿起筷子。
吃的时候还不忘往我这看几眼，生怕我又走了。
程泽亿有胃炎，吃不得辣菜。我为了迎合他的喜好，忍痛放弃了这个喜好。
为了照顾他不规律的饮食，特意去学了他喜欢吃的清淡菜，怕他应酬回来肠胃不舒服，又去学了煲汤。
几次下来，手上难免被切开几道小口。那双可以拿起画笔的双手，为了自己的丈夫，拿起了菜刀。不再挥汗于画室，转战于厨房。
可惜，他每次都和我说他在加班，回不来了，所以一次都没尝过。
我坐在偌大的房子里，等着他回家，就连外面一闪而过的车灯，都会让我产生程泽亿回来的错觉。
程泽亿早就回不来了。
我说的是那个曾经爱着我的程泽亿。
“小锦，我们回去睡觉。”
恍惚间，程泽亿又朝我走过来了，他额头上冒着豆子大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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