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番外：死于十六岁那年（完）
老陈最终还是心软了。
“躺下。”
“什么？”陈命听不明白。
陈景仁原话重复了一遍：“我说‘躺下’。”
陈命低头看了看这张不算宽敞的病床，以及自己那个不省人事的肉身，猜测着问：“你是叫我……躺到身体里？”
“是。”
虽然对他要干什么完全摸不着头脑，陈命还是乖乖照做。
“他就要跟吾去了，汝这样又有何意义？”白无常伸出惨白的手，用长长的浅黄色指甲划着铁钩，发出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陈景仁伸手在他胸口按了张符。陈命立即感到无与伦比的重压，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只能等着双眼睛，忐忑不安地望向老陈。
“我打算替他跟你走。”说着，陈景仁不慌不忙地翻出一小瓶糊状物，放在眼前摇了摇，“我剩下的阳寿，都给他好了。”
什么？
陈命猛然一挣——他想让老陈救他，但不是一命换一命。他试图阻止老陈，可这该死的符将他制得服服帖帖的。他只能死死地盯着老陈，眼睛里瞪出了血丝。
“那个高人早就说了，我可能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陈景仁拧开瓶子，将糊状物倒在手心，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沾了一下，开始在陈命的额头上画咒，“到了这份上，我已经不能再让他做出什么改变了，之后的路，让他一个人走吧。希望能有所觉悟。”
白无常眯起眼睛：“汝这是在……借尸还魂？”
“谁叫他已经被你吸引得灵魂出窍了呢？”陈景仁轻笑一声，开始了低吟，“荡荡游魂，何处留存。”
不要。我才不要你的命。
“三魂早降，七魄来临。”
该死，他妈的，动一动啊！
“虚惊怪异，失落真魂。”
明明是我的错，为什么要你来用命还？这不对……停下……
“当方土地，今下此咒，着意收寻，引魂附体。”
每一个字都深深刻进了陈命的记忆、乃至灵魂深处。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将目光从陈景仁脸上离开，多希望能有悔意浮现在这张看了十几年的面孔上，然后老陈就能停下，让自己跟白无常走。但他没有，分毫都没有。
“天门开，地门开。”
一滴浑浊的液体滴在额头上。
“失魂者陈命。”
陈命觉得自己在下沉，沉入无尽深渊。
“速速借尸还魂来。”
他贪婪地挣扎着，想要再多看老陈一眼，哪怕多一秒也好，可最终，视线还是被无尽的黑暗完全吞没了。
在听力也被剥夺之前，他捕获了亲耳听到陈景仁说的最后一句话：“再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我有些后事要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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