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番外：死于十六岁那年（3）
知觉从指尖蔓延而上，最终通达身体的每一寸。陈命终于能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是一盏明亮的电灯，晕得四周白花花一片。
他握了握拳，又动了动腿。
我不是被车撞了吗？
失去意识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现在却一点痛感也没有。
陈命机械般僵硬地偏过头，眼前的人把他吓一跳：“老……老头你怎么……”说着，他支起身，顺便简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是医院的病房，旁边围着洁白的布，床头边上摆着个滴答作响的大机器，电线和输液管密密麻麻地交织着，怎么看怎么像是重症监护室。
进而，陈命顺着药管低下头，惊诧地发现自己身下躺着个人——准确地说不是“身下”，而是自己下陷进了那个人身体里。他猛地回头，去看那人脸。
就算呼吸面具上的水汽模糊了面庞，他也依旧能辨认的出。因为这张脸再熟悉不过，就是他自己的。
憔悴，惨白，毫无生机，发丝上还沾染着血迹，把洁白的枕套染得触目惊心。
脑袋里霎时间“嗡”地一声，陈命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只觉得刻骨寒意在心头悄然蔓延。他只能将目光不知所措地投向身旁的陈景仁，眼里流露出无可抑制的恐慌：“我……为什么我……我到底……”
陈景仁只说了短短四个字：“你要死了。”
死亡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年轻人来说，虽然可以认知，但始终应该是遥不可及的。
陈命不曾考虑过自己的生与死，当“死”突如其来地蹦到自己面前，扼住自己的喉咙时，他先是难以置信，然后陷入更深一层的慌乱、崩溃。理智、尊严在这一刻轰然粉碎，桀骜的他几乎要在这个曾自己瞧不起的老年人面前无助地哭出来。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陈景仁抬手一指：“看到白帘子上的黑影了吗？”
陈命顺着看过去。那是个人影，很明显脖子长得夸张，头上还带着个高帽。
没等他问，陈景仁就继续说：“那是白无常。”
陈命一怔，然后身子开始发抖，战战兢兢地往陈景仁那边挪了挪。
“大概出不了一个时辰，那仪器上的心电图就要归成一条直线了吧。”
生命……就只有一个时辰了……
“你不是精通这种事吗？”陈命一把抓住陈景仁的肩膀，“你去跟白无常说说好话就一定可以改变什么的吧？我……我才十六岁……我不可能就这么……”
陈景仁抬眼看着他，沉声问：“你知道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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