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满月
姜非拙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的左手抚在自己右手的手肘上，那里似乎还隐隐有些温热，动物的体温总比人要高上不少，抱在怀里的时候存在感似乎也跟着变强了。
“这是——”他从那处的衣褶里捻出了一根雪白的毛发，“啊。”
那“猫咪的毛”还没被他放到眼前，便陡然失去化形变回了原来的模样，是一根长长的略微纤细的黑发。
姜云征那头黑发和他的人不一样，很柔软。
姜非拙不自觉地用这根长发在自己的指尖绕了一个圈——好像还有淡淡的荷香。
喜欢荷花这点倒是始终如一，他恍惚想到。
姜云征的皮肤很白，其实修者的皮肤都不错，像二师兄那样肤色黝黑的反而是天赋异禀。
“可是未免也太白了。”他将那丝长发放到了鼻尖，“和他这人的性格相比，真是南辕北辙。”
但好像他又合该如此。
月光之下，每一寸小肌肉的起伏都因为明暗光影而凸显，冷白的皮肤与漆黑的长发对比鲜明，那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实在太过震撼，几乎烙印一般印在了姜非拙的眼睛里。
“好像，在夜里会发光一样。”
那是月光笼在男人结实而鲜活肉体上的温度，让人——几乎忍不住想要触摸一下的冲动。
“看着冷冷的，抱在怀里倒是暖和。”
话说回来，那个四境美人榜里有平洋真人，却没有师兄，还真是没有道理。
姜非拙心里这么想着，捻着长发的指尖打了一个响指，那黑发便凭空消失了。
“不仅仅是脖颈上的伤疤，连脊背上满布的刀疤剑痕也都还在……”他闭上眼，便能看见那如墨长发之后，影影绰绰的伤痕。
肩胛那处的伤疤最惹眼，几乎有一指宽，盘桓在肩胛那最突出的位置，自上而下，仿佛是翅膀挣脱皮囊束缚的时候，留下的勋章。
翅膀——
姜非拙见过生着翅膀的妖修。
如果师兄是妖修，那他的翅膀必然是白色的。
那羽毛里，也会有雨后荷花的清甜么，他的羽毛也会像头发一样柔软温驯么……
——草。
——怎么又他娘地疼了起来，草。
沙哑的声音在姜非拙的脑海里忽然响起。
他蓦地站了起来，三两步便走回了姜云征的门外。他抬起手就要推门进去，却发现雕花精美的木门纹丝不动，“这是结界，怎么上了结界？”
可他刚准备用传音入耳，就发现那难以自已的痛呼声已经戛然而止。
传音入耳也没法用，师兄在里面做什么。
他深知姜云征这人看起来懒散又吊儿郎当，实际上是个对自己相当严厉的人，否则也不会在百年内走到如今的境界，这样的人为了修习什么苦都能忍，那么连他都会喊疼的痛楚又是怎样的难耐？
姜非拙皱眉，仅仅只是因为连枝术么。
他掀起自己的右手衣袖，赤红正灼眼。
*
第二天早上，姜非拙出屋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个叫岩青的道童从姜云征的房里出来。他目送人离开后，转头便进了姜云征的房间。
一进门就看见那人仰头掩面打了个哈欠，他仔细看了一会儿，姜云征虽然瞧着很困的样子，但脸上没有其他或者说是痛苦的痕迹，仿佛昨晚他听到的那些心声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眼前人的长发显然还没梳过，凌乱地散在肩后，一如既往地不修边幅。
姜非拙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想帮他把头发好好梳起来。
姜云征困得不行，哈欠差点在他眼角呛出泪花，他那双眼睛半睁不睁，揉着太阳穴慢悠悠地说：“早啊小师弟，大早上的就来给你师兄我问安？”
“咱门里不兴这套，你自便吧。”
自便的意思，就是该哪儿哪儿去的意思，识相的人都不会在大早上扰人清静，听见这话就该告辞了，顶多象征性地问句早。
然而姜非拙却相当不识相地走到了他师兄跟前，又绕到了姜云征的身后。
“嗯？”姜云征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他，“干嘛呢？”
姜非拙垂眸望着他的双眼问道：“师兄还准备再睡会儿么？”
“还睡什么睡啊，大早上太阳都晒屁股了。你师兄我是那种游手好闲的人吗？”
姜非拙轻笑了一下，“那我帮师兄绾发吧。”
“等——”姜云征还没来得及阻止，他的小师弟已经拿出了一把木梳替他整理起长发，“等一下，我还没说让你来呢。”
姜云征的头发被人捏在手里，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我方才看见那位岩青道童从师兄房里走出去，是有什么事么？”
得，自家小师弟干啥啥都行，转移话题更是第一名。
这人的性子从小就没变过，嘴上一套温良恭俭让，手里一套我爱咋咋样，反正旁人说了他也都是“我知道错了但是坚决不改”的那套做法。
姜云征的头发都被他的小师弟捏在手里，总觉得有些别扭，可是有人伺候着梳头发不也挺好？反正他现在就算说不，姜非拙也不可能把他的头发放下。
于是他稍稍努力适应了一下，那些微弱的别扭感就消散了。姜云征抬手将耳边的一缕长发别到脑后，散漫道：“问了他点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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