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师门
是半途折回来的姜非拙。
他的左手捏着自己的右手手腕，缓缓走到了姜云征的榻边，就这么垂眸看着姜云征。
“果然如此。”
他方才离开后同逐时交代了姜云征说的事情，却忽然听到耳畔有人说“好疼”，那声音隐约是他大师兄的。
手腕上那抹红点骤然灼热，叫他不得不回来看看情况。
姜云征蜷缩在床榻上，额前已经布满了细汗，汗水打湿了鬓角的碎发，让他看起来十分可怜。
“师兄？”姜非拙伏下身轻声唤道，“师兄？”
得不到回应，姜云征这会儿怕真是疼得什么也听不见。
“这便是连枝术么。”姜非拙喃喃道。
将两人的命运勾连，彼此相依——
由于咒术相连，所以当姜云征心中的某些念头太过强烈时，姜非拙就能被动地感受到。
只不过姜非拙才是咒术之主，所以……
“这应该是单向的？”姜非拙神色松弛，“罢了，以后有机会再确认就是了。”
他说完伸手将姜云征打横抱在了怀里，一路绕到了旧松居之后的浴池。略微把姜云征往里抱了抱腾出手掌之后，凌空结了诀，满池泉水随之开始氤氲出热气。
他轻手轻脚地把姜云征放进了池水里。
温热的泉水多少能让人好受一些，姜云征倚在池边岩壁上，紧皱的眉心稍稍放松了些许。
他的长发本就松散系着，那发带也不知什么时候散了，发丝滑入泉水里，随着水波缓缓荡开。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姜非拙双眸微阖，他想起什么时候见过了，是在下界。
下界历练这种事情，基本是个修士都会经历，实在也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他移开视线，将澄水道人给姜云征的那几个小瓷瓶翻了出来，扫了眼上面的标识之后，各取了几粒洒在了泉水里，清浅的药香气因热气氤氲。
做到这一步也算仁至义尽，反正逐时很快就会回来，姜非拙擦干手上沾的水珠便打算离开。然而临行前的一眼，却把他钉在了原地。
姜云征的长发滑落，衣襟微微敞开，脖颈毫无障碍地裸露了出来。
包括那道横垣其上的刀疤。
姜非拙蹲下身，伸手覆上了那道疤，指腹之下是略微粗粝的触感。
这疤竟也跟着来到了上界……
怎么可能？
修士到下界历劫用的是自己的元神，也由此保证上界肉体不会受到影响。
更何况抛开这些不说，姜云征早已入腾云境，肉身所受之伤根本不可能留下伤疤。
姜非拙凝眉，他眼睑单薄，沉思时眉目间会不经意地露出凶气，有些瘆人。
但那点异样不过一瞬，在转眼解封山门内的这位小弟子又挂上了一脸如沐春风的笑。他背起手，走出了旧松居。
风吹过他的衣摆，轻薄的袍角略略翻飞。
那风声里好像夹杂了一声低喃。
是他的声音。
他说：“姜云征，你到底哪里特别了？”
那自问中不掩好奇。
*
姜云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池水还保持着最初的温暖，一看就是用了咒诀。修者间用些这样的小咒诀很正常，他没细想，只是扬声唤了逐时，叫他取了干净的衣服过来。
“大师叔，二师叔和五师叔那边已经通知到了，他们俩明早就过来。”逐时汇报道。
姜云征轻“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澄水不愧是专长杂术，姜云征觉得自己在药池里跑了一遭确实舒服了不少。
“对了，五少爷呢。他跑哪儿撒欢去了？”
逐时想了想回道：“休万峰上没瞧见他，应该是去了北镜深渊旁的那片林子。五少爷喜静，那边儿不会有门内弟子过去，他从小就喜欢待在那块儿。”
“也是。”
“我这儿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逐时拱手行礼，“那逐时便先行告退了。”
待人走之后，姜云征慢悠悠地绕到了前院，那里有棵十分高伟的雪松，据说曾经栖有树灵，只不过自姜云征进解封山门至今，就没见过那树灵，想来已经移居别处去了。
旧松二字也是应景。
今夜的月十分明亮，清冷的亮色从不灼眼，姜云征兀自赏了会儿月，而后吐纳几息，盘腿在树下打起座来。
休万峰乃整个解封山灵气最盛之地，今夜风清月华当是吐纳天地灵气的好时候。
然而姜云征调动周身灵力运转了整整七个大周天，内腑灵力却丝毫不见充盈。
许久之后，只见他闷哼一声，额角又渗出了冷汗。
“他娘的，”盛名在外的首座大弟子终于忍不住又爆了粗，“这都是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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