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坚固
姜酬：“十七天。”
“十七天？！咳、咳咳咳——”姜云征一口气呛在嗓子里，咳了个昏天暗地。
姜酬赶紧倾身过去给他顺背，怕他咳出个好歹来。
“皇叔莫急，前线无事，朕已经把帅印交给了明瑞将军，他现在做得很好。”
竟然已经过了十七天。
姜云征几乎在喉咙里尝到了苦涩的血腥气，他的声音愈发沙哑了，“陛下圣明，有明瑞在滼水，暂时不会出乱子。”
他以为自己顶多昏睡了六、七日，却万万没想到半个月都不止了。
“军备辎重这些供给，皇叔也不必担心，岷泉粮马道上都是加急送往前线的物资。”
这张大网是姜云征自己亲手织成的，它有多坚固，姜云征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战事瞬息万变，局势这种东西不是说掌控就能掌控的，姜云征无法做到不担忧。
“皇叔。”姜酬把姜云征从沉思里拉了回来。
“嗯？”
姜云征抬眼望去，一时无察便一头撞进了姜酬浅色的眼波里。
“皇叔就在这里安心休养身体，战场上的事情不要太过担心。”姜酬的长相并不温厚，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万人之上的气势自然是有的，姜云征甚至觉得身为国君，他的相貌看着有些过于锋利了，然而他音色却是温柔，“交给我就好。”
虽说前线有明瑞，但是不亲自在阵前指挥，姜云征总归不放心，于是他对姜酬说：“陛下，微臣的身体没那么脆弱，再过两天就可以回前线了。”
“而且微臣这样留宿宫内也不合规矩，既然臣已无大碍也该回王府才是。”
两年前姜云征病重时，就在寿成殿待了一个多月，御史台那帮老酸儒对他口诛笔伐得已经够多了。
这要是再让那帮人知道了，还不得把他骂成司马昭？
可姜酬目光殷切，他柔声问道：“寿成殿待得不舒服吗？”
“没有，”姜云征摇了摇头，“微臣还要多谢太医院各位大人的精心救治。”
“待得舒服就好，”姜酬说着站了起来，“滼王府离皇宫太远了，府里也没个女主人，朕担心皇叔回去以后没人能好好照顾你。”
“宫规什么的，皇叔不必在意。这些年皇叔为收复我大夏失地殚精竭虑，又是在战场上受了如此重伤，在此好生休养也无可厚非，满朝文武无人能够置喙。”
“陛下……”姜云征还想说些什么。
可姜酬回眸看他的眼神太过锋利，竟叫他一时失了言语。
“皇叔，你当真觉得自己的身体无碍了么？”
姜云征有些心虚地垂下眉眼。
太医院的人都说他药石无医了，皇帝才会去寻求术士的帮助。
阿慎之前便说过就算靠着术士邪术他也撑不了太久，现在算来恐怕便是到了那个期限。
然后他看到姜酬若无其事地露出了温和笑意，接着听到他说：“皇叔这些天烧得反复，身上出了不少汗，虽然每天都有给你擦身，但还是挺不舒服的吧。”
“要不要去沐浴？”
“嗯？”话题转得猝不及防，不过姜云征确实浑身黏答答的很不舒服，便点头应了，“嗯。”
“嗯？——”
然后姜云征就感觉自己整个人天旋地转，竟然是被姜酬拦腰抱了起来。
我去！姜云征睁大了眼睛，语言神经万马奔腾当场混乱。这皇帝已经不小了，他现在还能冲着皇上大小声吗？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努力压着嗓子道：“陛下，您不用这也亲力亲为。”
姜酬依旧一脸春风化雨的微笑，“皇叔这个身量，朕怕那些小太监会摔着您，还是朕亲自来稳妥。”
我去，姜云征服了这逻辑了，他的意思是他可以自己走不用人抱！
滼王现在分外后悔当年害怕小皇帝长成侏儒，上赶着学了北域人处理牛乳的方法回来给了小皇帝补身体。
现在看来，这小子根本就是补过了头。
兰清池就在内殿之后，姜酬个高腿长没几步就走到了。
姜云征知道姜酬因为小时候的事，一向不喜欢一大堆宫人跟着伺候，寿成殿里统共没几个当值的，还全被安排在了外间，兰清池这边更是没有伺候的。
他被姜酬放在温泉池旁的长椅上，然后看见姜酬自己在那儿脱外套绑袖子。
——这是打算亲力亲为到底的节奏……
他这皇帝侄子怕不是吃错什么药了，有没有身为九五至尊的自觉。
“陛下，”姜云征非常严肃认真，且语重心长地对姜酬说，“臣自己来就行了，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叫两个小公公进来也可以。”
“您这般体恤臣下，确实叫微臣感恩不已。但君臣有别，尊卑有序，您……”
他说归他说，姜酬已经把自己的袖子给绑好了。这年轻皇帝的表情看起来竟然有些许无奈，“皇叔，你自己站得起来吗？”
这话说的，就跟问你行不行似的，难道有哪个男人还能回答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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