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负伤
元熹六年初夏 尧都皇宫
空气里飘荡着苦涩的草木气,还有萦绕不去的血腥味。
姜云征觉得眼皮很重,他尝试着努力了很多次,但始终没能把眼皮睁开,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意识断断续续,身边似乎很吵闹,充斥着各种人的气息、说话声,还有脚步声。
好吵。
……
“他为什么还不醒?”
这是谁在说话,气势挺吓人啊。
“血线……肘窝,皇上……等……”
回话的那个人说了些什么姜云征也听不清,话音断断续续的。
血线?是什么鬼,听着就不像好事。
“朕让你去接他回来,他却变成这个样子,你最好祈祷他能快点醒过来。”
“否则,朕叫你陪葬!”
“……臣……而为……”
嘶——姜云征觉得脑壳发晕,那恭敬的声音音色实在不怎么样,听不清的地方像是有数万只蝗虫一齐在扑哧翅膀,姜云征只觉得耳畔嗡嗡直响,吵得他跟被捏住了脑仁似的难受。
“都退下!”青年一声令下。
喧闹声如潮水般褪去,姜云征的眉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世界清静了。
他一放松便又陷入了深沉的黑暗里,金戈碰撞,战马嘶鸣,在他耳畔不断响起。
意识浮游半空,不断沉底,下坠仿佛没有尽头。
姜云征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眩晕感渐次退却,繁杂的思绪也跟着清明了不少。
耳畔响起了脚步声,有人急促地向他跑来。
“小皇叔,小皇叔你醒了吗!”呼唤他的声音急切,且充斥着不安。
出自大夏的元熹皇帝姜酬。
姜云征:“陛下……”
他睁开眼,满殿烛火摇曳,灯火太亮适得其反地让他只见茫茫白雾。既然他的皇帝侄子一直守在这,那么这是寿成殿?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姜酬紧紧地攥住了姜云征的手。
他双手掌心的温度很烫,在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太激动还是深藏着惶恐,“你终于醒了,小皇叔。”
姜云征的双眸终于适应了辉煌的灯火,青年皇帝的面容在他的眼里明晰了起来。看起来很憔悴,下巴上还有许多来不及修剪的胡茬,鬓发虽未散乱,但也看得出他满脸都是衣不解带的疲惫。
“我……臣怎么回尧都了?”姜云征声音沙哑。
攥着他双手的青年微微顿了一下,托着他的后颈将他扶进自己怀里,给他喂了一些温热的茶水后才道:“你在牧州遭遇了旭东骑兵的伏击,受了很严重的伤。还好那时辰为大师替朕前去犒劳前线将士,是他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边境环境恶劣,缺医少药,他便把你送回了尧都养伤。”
“是……吗。”姜云征有些想不起来。
——嘶,他只觉得大脑里一阵锐利的疼痛,疼得他龇牙咧嘴,疼得他恨不得撞碎自己的脑壳,以期能不用忍受这样的痛楚。
“来人,快来人,把辰为给朕诏来,快!”皇帝高声喊着外殿守着的宫人,竟是差点破了音。
殿室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姜云征痛苦地蜷缩了起来,脑海里闪过尖锐的白光,他又陷入了恍惚里。
意识残留的最后,是皇帝狠狠箍着他,不让他去撞上床畔围栏的手。
*
姜酬端坐在寿成殿外殿的主座上,他的面前跪着那个被称做辰为大师的术士。
“他又昏过去了,你最好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辰为的声音倒是波澜不惊:“皇上,滼王殿下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微臣在施术的时候受到了意外的阻力。”
“意外的阻力?”
“正是。”辰为垂首道,“其实在这种目标明确的情况下,连枝术的第一步要实施起来并不困难。滼王当时也和微臣预计的一样正在前线拼杀,按理说是万无一失的。”
姜酬揉了揉眉心,目光冰冷:“别废话,说重点。”
“……”
“术法受到了干扰,有什么……”辰为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有什么东西替王爷挡了一下,反而弄巧成拙,让王爷受了伤。”
姜酬:“东西?你这话的意思是替小皇叔挡了一下的不是人吗?”
“臣以为,大概率不是活人。不过那东西挡了这一下之后像是彻底飞灰烟灭了,微臣也无法得知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
“小皇叔不喜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姜酬站了起来,本能地在殿内来回踱步,“会是什么东西?”
“他在解封山里待了五年,这些年饱受牧姜之毒的侵扰,”姜酬的手掩在广袖之下,“然而如此猛毒却拖了这么多年都没能要他的性命……”
“你能用术法为他延命。”
姜酬说着看向了辰为,眸光如刀锋般锐利,“那别人呢?解封山石窟里神佛诡谲,巫蛊方术想来也不少,难道小皇叔的身边还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能人异士?”
“你派人去查,朕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微臣遵旨。”辰为颔首听令。
姜酬:“你下去吧。”
“微臣告退。”
大殿里一片寂静,寿成殿里用的灯烛都是全大夏最好的,连烛火噼啪的动静都不会有。
安静极了。
“皇上,滼水传来的军情,请您过目。”姜酬跟前侍奉的大太监房谨拿着军报呈了上来。
姜酬接过羊皮纸卷,缓缓舒了口气后,才将军报打开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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