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归属
再醒来，他已经回到了现实里。
内殿的角落里幽幽地燃着一盏长明灯，昏黄的光只够照亮它自己所在的一亩三分地。姜云征侧头看着那蜡烛的高度，估计现在大概也就丑时三刻。
“大晚上的，怎么就醒了。”
他喃喃道，忽然发现似乎有人正虚虚地牵着自己的手。
大半夜的有些惊恐。
他微微起身才看清那双手的主人是姜酬，这人在龙床之侧放了一只小榻，睡在了小榻上。
姜云征叹了口气，“哪里有一国之君，这样委屈自己的。”
姜酬眼下青黑，白日里看着也多少有些疲惫，想必是这段时日以来被消磨了不少精力。朝堂之上，后宫之中，没什么事儿是能让他省心的。
唉，当个皇帝还真可怜。
姜云征仰着脖子难受，看了他这大侄子几眼便又躺了回去。
话说回来，他现在这身体轻松地着实有些过头了。
姜酬从哪儿找来的圣手，这般厉害？
还有阿慎——方才究竟是什么情况，那家伙是把他从他自己的识海里给扔了出来么？
这真是叫人颇为不爽。
姜云征白日里睡多了，这会儿精神过于活跃，脑袋里的事情走马灯似的出来乱晃，晃得他都来不及思考。
不过现下朝中蛀虫已除，四境安稳，小皇帝也能独当一面，怎么看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好兆头。
老天爷既然没在这时候将他的命给收了，那就是他的命够硬，姜云征如此心想，等过段时间可以正式把重建滼水边境守备军的事情提起来了。
想必届时朝中也无人会再反对。
他脑袋里过着边境舆图，一点一滴地构思起将来的边防构建。
“等等，当务之急是……”大晚上还想着公务的滼王大人忽然意识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转眼到了隔天中午，下了朝会的皇帝回到寿成殿准备同滼王一道用午膳。
顾忌着姜云征的身体，这些天端上来的菜色都十分清淡，皇帝倒是不挑嘴，被照顾的滼王本人却吃得十分辛苦。
这跟养羊似的。
席间两人聊了聊如今朝堂上的情况。
姜云征又随口问了一句那些赵氏、曲氏党羽的处置。
“三法司已经将处置定了下来，谋反大罪，是该株连九族的，大朝会上也通过了。至于那些地方爪牙，基本都被判了充奴流放。”
这个结局也不令人意外，姜云征只是点了点头，他现在嘴里没味道，心情也高昂不到哪里去。
吃着吃着，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漏了什么了。
“陛下。”
“嗯？”姜酬停箸看他。
姜云征：“陛下还记得沈望峨吗，是延庆年间最后一位状元。”
“后来去了关巷港，一路做到了转运使的位置上。”
“嗯，记得。”姜酬应道。
“不知他是如何处置的？”
姜酬：“此子乃曲青书嫡妹之女，位列九族原本死罪难逃。只是骆爱卿上奏为他陈了情，说那一夜在关山江上能顺利跟着私盐贩直捣黄龙，是亏了这沈望峨的以身犯险。”
“三法司斟酌之后，决定免其死罪。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终定罚为除其官服贬为白身，流放至华林以北。”
这是不可能再入仕途的意思，不过好歹保住了小命。
可惜这沈状元的惊才绝艳。
宦海沉浮多是命数，再有才华的人也敌不过一整个家族的沉沦。
姜云征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也是可惜。”
午后，姜酬自己去处理政务，让姜云征回床上继续躺着，倒是贴心地给了他几本话本让他解闷儿。
姜云征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翻话本，半晌之后他还是决定去同姜酬说了。
“皇叔你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吩咐内侍去做就是了。”姜酬起身身快步走到姜云征身边，像是要来搀扶他。
“不用不用，走几步路而已，在床上躺了这许多日子，都快生锈了。活动活动才好。”
姜酬只好收回了伸出的手。
姜云征坐下之后，姜酬也坐到了他身旁。
“皇叔可是有话要说？”
“嗯，”姜云征不绕弯子，他说：“这些日子在皇宫里，多谢陛下照料了。如今微臣已经大好，继续住在这寿成殿里也是不合规矩。”
皇帝移开了目光，也不说话。
姜云征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越大越闷。
他继续道：“再说陛下日理万机，现今我大夏百废待兴，正是您励精图治的好时候，原本就因为政务劳累，若再把该用来休息的时间浪费在微臣身上。”
“微臣也会过意不去的，您看您都瘦了。”
“朕瘦了？”姜酬侧眸反问，那眸光里少了一如既往的温柔。
姜云征：“您这面颊都清减了……”他是哪里说错话了么，这小皇帝一看就是不高兴了。
滼王大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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