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蛛丝
两人没能聊太久，姜云征方才从鬼门关回来，精神头没有他自以为的那样好，同姜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没一会儿就又睡了回去。
姜酬扶着他躺下，又给他掖紧了被角，然后缓步走到了外殿。
那个一身黑衣的人还立在外殿之中。
姜酬：“辰为，你看滼王现下情况如何？”
“皇上，”被叫做辰为的人先向皇帝行了大礼，而后说，“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那天贺梁说了那番话之后，姜酬便命恭庆带着暗卫们广寻天下名医术士。
寻回来的人是真得不少，一半是冲着丰厚赏金而来的江湖骗子，另一半则在见过姜云征之后便直说自己无能为力。
只有这个自称“辰为”的术士承诺，只要给他七天时间，他定然能使滼王醒来。
大夫需要望闻问切，草药为辅。那些药方子多少都有风险，姜酬也不敢随意给姜云征用药。
术士则与大夫全然不同，他们更类似于司天监的那些人，不管做什么都是摆个阵法念念咒。
至少看起来比乱用药要安全得多。
死马当活马医的姜酬便给了这术士七天时间。
七天后的姜云征也当真醒了过来，仿若奇迹。
恭庆把这人带进宫的时候，也一并把他的生平资料全部送了进来。少时在域北清修，成年之后辗转各地苦行，师承也一清二楚，并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地方。
而最重要的是，只有他让姜云征醒了过来。
“暂时？”姜酬淡淡反问。
辰为拱手躬身道：“回皇上，滼王殿下所中之毒已经深入骨髓，想必宫中太医也对此皆无办法，那是因为这毒确实已经无药可治。”
帝王神情不郁，那些太医说话迂回，没有人敢像这江湖术士这般直白。
姜酬坐回了高堂主座，“你给朕说说，滼王身中之毒究竟是什么。”
辰为摇了摇头，“皇上，草民只是术士，并不精通医理药毒。滼王身中之毒，草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他中了什么毒，便敢来治他？”
“方术不同医毒，”那术士不卑不亢地说，“皇上要滼王醒来，草民便施术让王爷醒来罢了。”
姜酬听懂了这术士的话，“你的意思是，滼王身中之毒解不了了？”
辰为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来，大不敬地直视龙颜说：“不过，皇上若是想要滼王活，草民便能让滼王活着。”
姜酬微微眯起双眸，没能从那双略显异域的眼睛里看出欺瞒愚弄。
辰为继续道：“毒既然解不了那便不解了，但人还是可以继续活着的。”
“你要如何？”
姜酬知道接下来听到的东西，多半就是任人都会忌讳的妖邪之事，可他还是想要知道。年轻的皇帝垂眸看向自己的五指掌心，那脖颈上横垣疤痕的粗粝触感还没退却。
他现在还不想姜云征就这么死了。
就算姜云征要死，也不能是现在。
已经过了晌午，殿室内的温度不知不觉间缓缓上升。
那一日，将来名动天下的国师在寿成殿中，同元熹皇帝密谈了许久。
直到日薄西山，他才从宫里出来。
元熹皇帝最后只道：“朕会考虑的。”
辰为离开之后没多久，房谨便端着茶进来了。
“皇上，您喝口茶润润嗓子。”
“嗯。”姜酬接过茶盏，却发现自己的大太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了，有话便说。”
“是，”房谨垂首小心翼翼地说，“皇上，这淑妃娘娘每日都在外头跪着，风雨无阻的。奴婢真怕她跪出个好歹来。”
房谨也是看今日滼王醒来，皇上似乎心情好了不少，才敢把这茬提起来。
姜酬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沉默良久才道：“你让她回去罢。”
“这……”房谨是真怕那严淑妃跪出个三长两短来，严静宜如今是朝中重臣，皇帝行事也不能完全不顾大臣心思。
“告诉她，朕今晚会去长平宫的。”
“诶，是，奴婢这就去禀告淑妃娘娘。”房谨见姜酬终于松了口，就怕他改变心思，赶紧跑了出去。
*
姜酬带着姜云征回到尧都几日，严留晨便在寿成殿外跪了几日。
她那一双膝盖早就跪肿了，如今得手下宫人搀扶才能勉强行走，可是皇帝心狠，她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硬是一直跪到了姜酬松口。
姜酬晚间到了长平宫中时，严留晨已经梳洗规矩，只是那细细施上的粉黛也掩盖不住她这段时间以来的憔悴。
“臣妾见……”
姜酬抬手制止了她：“你腿脚不便，莫要起来见礼了。”
“谢皇上。”
姜酬扫了眼宫殿里伺候的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内侍宫女领命退下。
姜酬坐下，他开门见山地说：“现下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也不浪费您的时间了。”严留晨也十分干脆。
“不知皇上可否还记得，臣妾入宫当时您答应过臣妾的事？”
姜酬抬眸看她。
“臣妾如今，需要您来兑现承诺了。”
姜酬：“你便是为了此事在寿成殿外跪了这许多日？为君者一言九鼎，究竟是什么人让你觉得朕不会轻言答应？”
“皇上早就猜到了不是么，否则也不会到今日才肯见臣妾，”她不再拐弯抹角，“皇上，臣妾要向您讨要的是罪臣之女，华以君。”
“你也清楚她是罪臣之女。”姜酬放下茶盏，“地方大将谋反乱国是诛九族的大罪，废妃华氏如何能不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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