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付子钺眨了一下眼睛,下意识地便朝着齐文晗看过去。
但是齐文晗并没有在他刚刚的位置,所以付子钺扭过头去,看了个寂寞。
慕安宁早已察觉到他眼睛的问题,只是没有明说,而是想办法暗示付子钺跟自己走。
麟息城发生的事情他大概都知道了,对于付子钺还能跟齐文晗合作这件事情本身就存在着怀疑,此刻看见付子钺连留不留下来都做不了主,心头便憋了一股闷气。
齐文晗向来就不知道谦逊二字怎么写。
一听他要扣押付子钺,登时便抛下手中的马鞭,走了过来,一手搭在付子钺的肩头上,以一种十足的保护者的姿态看着慕安宁,两人双眸中迸射出互相看不顺眼的气场。
“他得跟我回去。”齐文晗说。
慕安宁看向付子钺,付子钺却没有任何表示,他微微垂着眸,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慕安宁顿时就心疼起来,也上前一步,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回噔着齐文晗:“子钺,你来选,你要跟谁走就跟谁走,谁也无法干预你!”
他暗暗咬着牙,死死地盯着付子钺的表情,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如果是齐文晗给他的眼睛下了什么药,再拿解药来威胁他,那么付子钺真跟齐文晗回去了才是最危险的!
付子钺感受到两边肩头越来越重的力道,有些承受不住,两只手在肩膀上拍了拍,说:“好了你们俩别闹了,正事要紧。”
“子钺你的归属也是正事啊。”慕安宁一脸严肃地说。
付子钺可是大月未来的皇帝,要是他出了什么问题……
但显然此时的付子钺意会不到他的想法。
他只想到齐文晗和慕安宁都想当皇帝,此刻都在拉拢着自己,仿佛自己站在谁那一边,谁就有资格做这个皇帝一样。
现在还没有战胜慕安阳呢,就得先面临这种问题了。
他沉思了片刻,却不得不做出选择。
“我从哪里来的,就该回哪里去。”付子钺刚一说完,他的手就被人紧紧握住了,还没有痊愈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他忍不住“嘶——”地倒抽了一口气。
慕安宁这才意识到他的手也有伤,迅速松开手,紧张地问:“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他拉起付子钺的手掌,发现他双手上都缠紧了布条,抬眸问他:“这是怎么弄伤的?”
之前谈事情的时候付子钺一直将手藏在袖子里,他都没有发现他的手伤得这样严重,真是太不应该了。
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慕安宁顿时不和善的目光便投向了齐文晗。
付子钺抽回手来,轻抚两下,扯着唇微微一笑:“无碍,就是点小伤。”
“子钺,你说谎的时候总是爱笑,这个毛病你一直都没有改过。”
他一开口,慕安宁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说没事,那就说明,他的手伤得很重,要么是会留疤,要么是一辈子拿不起东西了。这样重的伤势……
他看着齐文晗的眼睛眯了起来,颇有一种要跟齐文晗抢人的架势。
若是这伤是齐文晗弄的,今天说什么,他都不会让付子钺跟他走的!
这般想着,他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挤到齐文晗和付子钺两人中间,再恶狠狠地看着齐文晗,手悄悄地按在了腰间。
只是,他还没有抽出佩剑,一直缠满布条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这个伤,是被西随的人弄伤的,跟齐文晗没关系。”
“跟齐文晗没关系?”慕安宁反倒不信了,“他不是西随人吗?”
齐文晗虽说已经判出西随了吧,但是他身上确实流淌着西随人的血,而且还曾经杀了不少大月人。慕安宁虽然跟他合作,却并没有忘却这一切!
付子钺懒得解释了,向后退了一步,试图去寻齐文晗:“齐文晗……”
“我在这里。”
齐文晗被慕安宁挤了一下,立刻就换了一个位置,从另一边牵住付子钺的手,将他带离了慕安宁,板着脸说道:“事情已经聊完,是时候告辞了。付子钺是我军的军师,不可或缺。八皇子殿下想要见他的话,随时欢迎到垂楠镇做客。”
他的大手轻轻握住付子钺的拳头,将他整个手都给包裹了进去,温暖而热烈。
付子钺晃了一下神,旋即赞同地点了点头。
慕安宁当然不可能真的去。
即便他们现在是盟友了,对于齐文晗,他仍旧充满了戒备,怎么可能亲自送上门去自投罗网呢。
可这是付子钺自己的选择,他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的不情愿和恐惧,反倒是看出来了他对齐文晗那常人难以想象的依赖。
他只好认输,提出自己的要求:“为了方便合作,我们五天见一次面吧。”
齐文晗皱眉:“见面风险实在是太大了,没必要经常来,让下人来就是了。”
“下人?那样更加危险好不好?要不这样吧,十天见一次?”
“一个月。”十天还是太短了、
“半个月。”
付子钺终于出声打断:“半个月就半个月吧,顺利的话,两个月内我们就能将慕安阳给解决掉了。”
他发话了,另外两人只能赞同。
辞别了慕安宁,齐文晗带着付子钺上了马,而慕安宁则静静地站在后面,看着他们两个,眼中充满了无限的哀思。
他的手下,一个叫小桂子的太监走了过来,看见他的眼神充满了悲戚,低声问:“殿下为何不强取呢?”
“强取来的东西,守得住吗?”
慕安宁反问。
当时他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源于一个阴谋,所以他信任地将付子钺一个人留在了麟息城里,相信他能够守住京城。
可谁能想到,皇宫中早就混进了慕安阳的人。
他们弑君叛国,打开宫门,将敌军给放了进来。
不需要亲临现场,他都知道当时的付子钺有多么绝望,一个人苦苦扛着一座城,谁知道却被城里的人拆了城墙,坍塌的废墟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如果能够重新来过,他当时就不应该离开,而应该留在城中陪着付子钺。
他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付子钺的眼睛俨然十分的不对劲,看那个样子,似乎是一点点都看不见了,慕安宁站了起来,大步朝着城外走去,下了一个命令:“网罗天下名医,尽快!”
慕安宁率领付家军,以及齐文晗的部队结成了联盟,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恢复付子钺的名声了。
齐文晗率先将目标放在了那批被他放出城的大月俘虏身上,这些个俘虏逃出城后,一个个各奔东西,不知去向了。
若是能够找回来,应该能够还付子钺一个清白。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叫罗红的姑娘来到了垂楠镇。
这个姑娘并不是什么十分特别的人物,她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姑娘了。
从小待字闺中,学习勤俭持家,及笄后嫁了一个开店做生意的男人,还未生孩子,西随的军队就攻打过来了。
然后她十分不幸的,便成了望春楼里的一员。
“奴家愿意为付将军洗白冤屈,还付将军一个清白。”
付子钺为了救她们如何受辱的事情,她当时正在场,了解得一清二楚。
国破家亡后,她们这些柔弱女子往往都只能沦落成为奴为婢为妓的命运,在那个腌臜地方蹉跎掉后半生。
付子钺去望春楼后,齐文晗便下了一道命令,让她们这些良家妇女到俘虏堆里去,不再待在望春楼里接待客人。
旁人看不出清楚,可是她自小聪慧,自然是清楚怎么回事。
一定是将军做了什么,才让她们得救的。
罗红跪在青石板的地上,头垂得很低,单薄的身子止不住地轻颤着,止不住的害怕。
可是肩头上的责任,却让她破除了恐惧,主动站了出来,愿意为了付子钺作证他并未通敌叛国。
齐文晗让人将她扶起来,安排个住处先休息着,自己则坐在窗前,眉头紧锁着,并未松开过。
罗红确实可以给付子钺作证,但是终究分量还是太轻了。
“还有一个人。”付子钺忽然坐直了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
他之前也是没有想到,直到罗红的出现才意识到原来这些人也可以给自己作证洗白冤屈的。有一个人跟罗红一样, 亲眼看见过他受辱,但是身份地位却完全不一样。
齐文晗微微一愣:“那些女人……”
“是大皇子妃。”付子钺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轻松的表情。
当日大皇子妃即将受辱之时,是他替她挡了,若是找得到大皇子妃,并且让她知道她的丈夫和孩子都被慕安阳所杀,她也许会愿意给他作证。
大皇子妃和那些公主们并不在麟息城中。
当时齐文晗让百姓们出城避难的时候,她们也跟着逃了出去,只可惜她们这些金尊玉贵的娇娇女儿,一个个没有受过苦的,没跑多远,只找了一个村子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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