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寝殿里,血腥味蔓延。
他心头一跳,连忙走进去,找到付子钺,还未走近,便见地上淌满了血,让他的眼皮子止不住地狂跳,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床边,看见这番景象,齐文晗愣住了。
只见宽大的床上,付子钺坐在上面,双手背在后面,眼神闪躲着。
而血液,则在他的脚下汇聚成一股股,触目惊心。
“把手伸出来。”齐文晗不自觉地便语气重了些。
付子钺却显然被吓了一跳的样子,浑身一颤,拼命地摇着头,不但不给他看手,反倒是将被子一掀,钻了进去:“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要是真没事我当然不会担心你!
可就在他掀被子的那一瞬间,因为太用力了,一滴新鲜的血液从他的手腕上滴了下来,落在床褥上面。
齐文晗用力地抓住他的手,掰过来一看,倒吸了一口气。
只见那双手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几十道上百道的伤口,有些伤口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了,有些却还在淌血。
最深的那道伤是左掌心的那个,上面还插着一片木屑,几乎被插了个对穿。
“谁做的?”齐文晗的语气愈发地严厉起来。
呼保将他带走的时候他不知道,后来也来不及了,可是现在却有人背着他伤害付子钺!
要知道付子钺可是吃过了化功散,痛觉异于常人数倍,别人就算只是针扎了一下,对他来说也是剧痛难忍的啊!
可就是这样,他的双手却被伤成了这个样子。
他的怒气几乎要化成实质,将周围的人给攻击得支零破碎了。
付子钺不由得瑟缩了起来,浑身颤抖着,“不关别人的事,是我自己弄的。”
他喃喃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齐文晗,救救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片带血的木片,一道一道地朝着自己的手上划,一边说一边喊:“齐文晗,救救我。”
“付子钺!”
齐文晗劈手将手上的木片夺了,丢到地上去,再次握住他的手,查看伤势。
刚刚那片木片十分的锋利,付子钺又那么的用力,一下子给他增添了好几道伤口,每一道都鲜血淋漓。
他急忙脱下衣服,扯下柔软的内衫,将的双手给包了起来。
付子钺像是魔怔了一般,依旧在说着:“齐文晗,救救我。”
“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我来救你了。”
很难说清楚这是什么感受,付子钺的每一句话像是锥子一样,一下又一下地在齐文晗的心口开凿着,将他裹在心上的冰一一凿开,化成了一滩水。
是呼保将他变成这样的啊……
亲自训过狼崽子,齐文晗知道狼崽子犯错的时候看到打他的人时有多么恐惧,呜咽着,浑身颤抖着,就怕主人不高兴了再将他丢回去。
付子钺也是这样。
因为惹得齐文晗不高兴了,他也恐惧着自己哪一天会再次被呼保关进天牢里,再次经受那些惨无人道的折磨。
与其被折磨,不如主动一点,自残。
“齐文晗……”
“我在。”
“齐文晗……”付子钺的声音渐渐地发哑,“他不会来的,他不会来的……”
“我在,我来了,我真的来了。”
齐文晗用力地将付子钺给搂在怀里,不住地说着,“我来了,我来救你了。”
“齐文晗。”
付子钺如同大梦初醒般,抬起头来看着他,滴血的双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将血液沾到了他的脸上。
猩红的血液很恶心,可是齐文晗顾不上那么多,轻声说道:“是的,是我,我来了。”
“我知道错了,你不要打我。”
“我不会打你的。”
齐文晗哄了他半天,这才让付子钺渐渐地冷静下来,明白自己并没有生他的气,也没有继续自残了。
只是齐文晗想要出去叫人进来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付子钺就会变得极度恐慌。
那天就是那样,齐文晗忽然抛下他,将他交给了手下,然后便很久很久地不来看他,无论他怎么呼救,齐文晗都没有出现。
“别怕,我让人来给你处理伤口。”
“你不要走,你又要丢下我。”
“我不走。”齐文晗无奈,只好朝外面大喊,“来人呐!”
一个士兵立刻走了进来。
“快去叫个郎中过来,给他看看伤口。”
“是。”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郎中被带了过来。
那个郎中也是大月人,付子钺看见他,莫名地就感到害怕,抓住齐文晗的衣服,咬着牙,说道:“你不会突然杀了他吧?”
齐文晗沉默了一下:“不会。”
“你也不会打我吧?”
“不会。”
他看付子钺的样子,并不像是忘记了之前的事情的模样,反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记得清清楚楚,可偏偏性情大变。
呼保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才会让他害怕到给自己下这么重的手?
郎中给付子钺包扎过伤口之后,齐文晗铁青着脸,吩咐道:“再给他看看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有伤。”
郎中犹豫了一下,不敢乱动。
齐文晗也知道他顾忌了,大手一挥,“无碍。”
大家都是男人,只要付子钺不抗拒,让郎中检查一下身体又如何。
可是郎中一上来,付子钺再次吓得浑身颤抖起来,抓着齐文晗的手不住地说道:“我会乖乖的,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不要把我丢给其他人,我不要……”
他还记得……他还记着那时候自己将他推给其他人的事情。
一双无形的大手在齐文晗的心脏上抓了一下,他的喉咙发紧,呼吸逐渐变得困难了起来,推开郎中,翻身抓着付子钺的手将他压在身下。
而付子钺果然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开始扭动着身体讨好他。
“付子钺,你别乱动。”
齐文晗的心情一点都好不起来,抓着他的手,用刚才扯下的内衫绑住他的双手,再用软布罩住他的脸,低头一边亲吻着他的脖子,一边慢慢地褪下他的衣衫。
付子钺看不见他的脸,只能顺从着他,殊不知半途的时候,触碰着他身体的人,已经从齐文晗变成了郎中。
郎中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又将他翻了过来,蓦地发现他的脚底焦黑一片。
齐文晗看见脚底上那焦黑的烫伤,再次倒抽一口气。
待给付子钺穿好衣服,将他脸上的布拿下来后,齐文晗转头看向郎中,漆黑如墨的脸色吓得郎中一个哆嗦,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说,都有哪些伤?”
“回、回将军,奴才发现……除了脚底的烫伤,手上的伤口外,他的指骨有上过夹棍的痕迹,虽然不明显,但是稍微触碰手指,公子会害怕……还有他的肋骨,似乎断了几根,至今还没有好……”
郎中越是说,齐文晗的脸色就越沉,周身的气势也就越吓人。
可他还没有说什么,付子钺忽然扑过来,想去把他腰间的剑。
齐文晗连忙按住剑,震惊:“你想做什么?”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说过不会让齐文晗知道的,他知道了,我真的错了……”付子钺趴在齐文晗的身上,一手抓住他腰间的剑的剑柄,用力地往外拔。
齐文晗一听,心情瞬间就沉了下去。
他一把解下剑鞘,连同剑鞘将剑丢了出去,反手将付子钺抱在怀里,告诉他:“你没有错。”
“我有错,我不该杀了你的兄弟,我不该惹你生气,我也不该背叛你偷偷逃跑的……”付子钺满眼的恐惧,仿佛有人在逼他一样, 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
“你能让我活下来就是对我恩赐,我不能因此而恨你……”
每说一句,齐文晗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呼保……
都是呼保干的……
这就是呼保所说的让付子钺爱上自己吗?
齐文晗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他看着怀中不住地发抖,不住地宣誓效忠自己的付子钺,心里只剩一片荒凉。
他不喜欢这样的付子钺,可是付子钺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造成的。
如果自己没有因为他而影响到自己的心情的话,呼保就不会为了自己去驯化他了。
“没事的,没事的,我会让呼保再也没法出现在你眼前的。”
事到如今,若要让付子钺变得稍微正常一些,就该让呼保离开这里,离付子钺远远的!
“你先下去,给他弄点药来吃。”
肋骨都断掉了,可他却一概不知,甚至还让付子钺摆了几个比较难的姿势,那时候看他的脸色很怪异,还以为他是不愿意,原来是因为肋骨疼啊。
就连肋骨疼痛和木屑刺穿手掌他都能忍……却唯独害怕呼保。
好不容易等付子钺累了,睡着了,齐文晗这才悄悄地从床上下来,召见了呼保。
“从现在开始,认命你为左前锋统领,不要再留在我身边了。”
呼保一愣,不知道齐文晗为何突然间下这种命令。
左前锋统领虽然是升职了,可是现在那支军队也在别人的手下,若他只是亲卫队的队长,他的上头只有齐文晗一个人,可现在,硬是给他加了几个上司,这是明升暗贬啊。
“将军,是呼保做错了什么吗?”
呼保很有眼力见地跪下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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