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麟息城的大部分士兵都出去了,付子钺跟着付子镜,竟很顺利地从皇宫里逃了出来。
“等一下,我们再去找个人。”
付子镜又折了回去,付子钺连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来到皇宫的御花园里,不多时,一个黑衣人便出现在那里。
看见他们,黑衣人将脸上的面罩扯下来,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子钺哥哥,子镜。”
“琴儿姐姐。”
付子镜接到了人,便让两人跟着自己,从墙洞里钻了出去,往城外逃。
前方有几个巡逻的士兵,付子镜起手一个手势叫停后面的两人,等那些人走过去之后,他才慢慢地探出头去,见没有危险了,才轻声道:“跟上。”
付子钺一直跟在他后面,付子镜矫捷的身姿,沉着冷静的判断,都与几个月之前判若两人。
付家就剩他们两人了,俨然付子镜跟在慕安阳身边学到了很多东西。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付子镜停了下来,从阴影处往外探头,看着城门口那边,说道:“那里有好几个守军,我去引开他们,你们先走,一会儿我跟你们会和。”
“子镜,我来……”
付子钺才开口,便被付子镜打断了。
付子镜黝黑的脸上露出坚定和决然,视线从殷问琴和付子钺身上扫过,声音清晰而坚定:“没事的,我不会有事的。”
“这几个月来,我经常会来京城,每次都能够顺利地出去,所以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倒是哥,你中了化功散,脚力不足,要小心一些。”
说完这些,他便摆了摆手,继续盯着城墙那边的人,悄声说:“一会儿见到他们都离开了,你们就立刻跑,千万不要回头。跑出去后就往北边去,南边在交战。往北过了河后再朝东走,我们去大马寺会和。”
交代完,付子镜瞅准一个空隙,便冲了出去,从怀中掏出暗器,精准地扔了出去。
守门的西随士兵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暗器射中,有两人当场毙命。
其他人看见冲出去的付子镜,立刻追了上去:“别跑!”
“抓住他!”
就在这个时候,付子钺拉起殷问琴的手,朝着城门跑去:“我们走!”
两人顺利地冲出城门,朝着北边一个劲地朝前跑。
终于离开了。
付子钺一边跑,时不时回过头,用眼角的余光去瞥那座静静的伫立着的城墙,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他离开了,那些麟息城的百姓会怎么样?
齐文晗会杀了他们吗?
殷问琴一边跑,一边喘着气,大声说道:“齐文晗今早带兵出征,看样子是要在天堑关与安阳世子交战。”
付子钺转过头看她:“你怎么知道的?”
“安阳世子先前有传递消息给我。”
殷问琴在此次战役中,一直充当着传递信息的枢纽,将西随的情报偷出来,传给大月军队。
可是付子钺的心情却越发不安起来。
齐文晗会这样容易就被欺骗吗?
他大喇喇地将情报放在自己的面前,那么他会这样简单地就叫自己逃离吗?
“我得回去。”付子钺停下了脚步,看向麟息城那边,局促不安道,“你先走,我得回去。”
殷问琴惊愕:“你疯了吗?”
“我没有疯,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里,我得回去,若是齐文晗回来没有见到我,可能会出什么事情。”
越是这样想,他就越是不安。
最后他看向殷问琴,说道:“琴儿,你逃吧,只有你一个人的话,你肯定逃得了的。”
“我不走。”殷问琴忽然面色变了变,摇了摇头,“我不能走。”
“你这又是为什么?”
殷问琴的眼眸瞬间闪过万千复杂的情绪,她低下头来,忽然抬手,在自己的小腹上摸了摸,面色悲戚:“我有了。”
“有了……什么?!”
付子钺震惊了。
他一把抓住殷问琴的肩膀,不可置信地晃了晃,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有了,齐文晗的孩子。”
“齐文晗知道吗?”
齐文晗知道吗?
殷问琴的眼中闪过一丝讽刺,她低下头,敛去眸中的情绪,反问道:“你觉得呢?”
齐文晗知道殷问琴怀孕了吗?
付子钺脑海中乱糟糟的,得不出来一个答案。
“现在重要的不是他的态度,而是你的态度。这个孩子你若是不想要的话,喝药落掉便是了,你不能因为一个孩子就将自己给葬送在这里啊!”
他试图劝说殷问琴:“你快逃吧。”
他可不信齐文晗会为了这个孩子负责。
殷问琴抬眸看向付子钺,唇瓣勾了勾,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问道:“如果我生下了这个孩子,你还会娶我为妻吗?”
还会娶她为妻吗?
付子钺想起那天在雪地里,自己被迫跪在雪地上在殷问琴的面前用嘴伺候齐文晗,那天,他身为男人的最后一点尊严彻底被摧毁殆尽。
就这样的他,还可能娶殷问琴吗?
果然,又听殷问琴说道:“就算你会娶我,我也不敢嫁了。”
“琴儿?”
“我有时候真的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能够为了你做到这种地步。”殷问琴缓缓地一步一步走过来,绕到付子钺的身后。
“为了你弟弟,我把弟弟给害死了。”
“为了见到你,我失去了贞洁。”
“甚至为了你,我的孩子也差点死了。”
“后来,我就明白了。”
殷问琴一手抚摸着小腹,眼神憧憬而迷惘地看着某个方向,说道:“我本来,是想要跟你一起去死的。”
“但是……”
她说话间,四周响起了马蹄声,纷乱不停地朝着这边奔来。
付子钺听到四面八方的马蹄声,顿时着急了,抓着殷问琴的手,急道:“这些话先别说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我不走!”
殷问琴不但没有动,反倒是一屁股坐了下来,任凭付子钺怎么拉扯,她也纹丝不动。
“琴儿!”
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付子钺咬了咬牙,想要将她拉起来。
可他现在四肢无力,根本就没有办法将她给拉起来。
殷问琴继续说道:“我相信你有能力让大月重新活过来,我也是一直这样坚信着。”
“可是,我差一点就活不下来了。”
“后来,我就明白了。身为女子,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操持内外,这些国恨家仇的东西,沾不得。因为我们女子啊,心肠最软了,随随便便什么东西,都能够改变我们的想法。”
说话间,那些追兵已然来到了面前。
付子钺绝望地看着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甲胄加身的齐文晗,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我本来是想要和你一起死的。”殷问琴再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齐文晗并没有去天堑关。
不仅他没有去,甚至他没有让一兵一卒前去天堑关。
殷问琴是什么时候叛变的呢?
就在那一次,齐文晗发觉自己被付子钺欺骗了,在雪地里狠狠地羞辱了他一顿那次。付子钺只是发烧了,被限制了自由,而殷问琴则遭受了惨无人状的折磨。
直至小腹绞痛,腹下出血,他们才发现她怀有身孕。
齐文晗得知她有了身孕,不但没有开心,反倒脸色更加严峻了起来,虽然后续并没有继续拷问她,却也并没有给她特殊照顾。
那时候付子钺正在发高烧,齐文晗想要去责问他孩子是不是他的也没有办法,最后干脆一狠心一咬牙,让人堕了这孩子。
那个时候殷问琴才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孩子,心情很是欣喜。
虽然这个孩子并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因为有他,她才逃脱了一场惨无人状的折磨。
才没过几天,就见齐文晗要堕了这孩子,吓得什么都招了。
“我说……我都说,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她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做过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包括如何跟付子钺联手窃取情报,又如何商讨应对他的办法,全部一一招了。
齐文晗定定地坐在马上,眼眸中划过复杂的情绪,看着雪地里的付子钺。
付子钺穿得并不厚实,只在外面裹了一件大衣,里面是真空的,风能从外面嗖嗖地灌进去,冻得他牙齿咯咯地响。
昨天半夜离开前,齐文晗趁着他防备松懈的时候问了他一个问题。
“天堑关要如何守呢?”
如果付子钺不是满心只想着怎么对付他的话,就应该能够分辨得出来,天堑关在南北方向上是有区别的。
而付子钺回答的方法,俨然是大月那边守天堑关的方法,而不是北方守天堑关的方法。
有殷问琴这个两面奸细在,齐文晗将大月的计划摸得一清二楚,早就布置好了陷阱等候着他们跳进来了。
而他,则是到这里来,等着付子钺。
“付子钺,你又输了。”
齐文晗坐在马背上,看着付子钺过于震惊而瞪大的双眼,一种压抑了多年的情感终于释放了出来,顿时扬眉吐气了。
不是靠大月皇帝的昏庸,而是靠他自己的计谋,终于又赢了付子钺一次。
付子钺脸色铁青,看向一旁的殷问琴,心情十分的复杂。
谁也想不到,殷问琴竟然会叛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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