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游光却再没空回答她了。他一向不是谈生死色变的人,戏剧里生生死死多了去了,可是这一刻却又大脑一片空白,有点像他当年听见邵真真死讯拼命赶回来的那一路。他告诉自己,季翦会没事的,不至于傻到抛开自己生命安全不顾救人,可是理智又跟他说,季翦这个人还真是这样,一根筋。越是珍视的人越怕他闪失,邵游光对季翦,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往前开了几栋房子,遥遥看见前头围了一大群人在河边。邵游光干脆停了车,淋雨跑过去,边跑边在人群里搜寻着季翦的影子。他好像看见季翦了,站在最里侧,靠河边,撑了伞,但是大半边衣裳还都淋湿了,隔了这么远,他还能看见他鼻梁上的一小片反光。
忽的有女人惊叫一声,一两声落水的“扑通”在瓢泼大雨中倒只显得像低哑的呜咽。
“有人掉水里了!”
人群一下被打乱了,邵游光再怎么也找不见季翦。但却看见季翦刚才打的那把伞落在了地上,混乱中叫人踩烂了,伞骨折裂,像烂泥一样匍匐在地上。他这时候还分辨出好几种声音,男人焦急的喊着救人啊,女人有的在低低的啜泣,有的高声尖叫起来,还有些在咒骂这该死的天气。
邵游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
他仿佛看见现实和自己多年来的梦魇重合了,邵真真的影子带着季翦的影子一同落进了水里,被洪水淹没了,也许不是洪水吧,但总归是汹涌的,一个浪卷来,就把他们的身影完全吞噬了,稍稍一不经意间就再也看不见他们,这种感觉太无力了。
于是邵游光拨开人群,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水里,他甚至来不及仔细品味心下的绝望。人群皆被这接二连三的落水给镇住了,静了一瞬间又炸开来。
春水许是雪山融水,竟仍旧凉的砭骨。刺的人倒是清醒了,邵游光这才想到季翦是会游泳的,心稍稍安定下来,他曾确实负气于淮河,现在却倒是要好好感谢淮河水在少年时练就了他们的好水性。使得他可以在天地雨水中冲出一条出路到季翦身边,一时间泥沙俱下,河流奔腾,他怕自己抓住的是虚影,将对方的腰搂实了,心才落下来。
季翦似乎是被背后突然的一股大力吓了一跳,回头在朦朦胧胧的水波见看见邵游光的脸。他一时间没弄明白邵游光怎么就出现了,想说什么,张嘴又呛了口水,没能说出话来。
季翦尚且可以在水中稳住自己,他知道邵游光比他水性好,就推推他的腰,意思很明白。
邵游光一下子就懂他的意思。就是因为他太懂他了,所以他在这个时候愿意毫不犹豫的遵循季翦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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