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有他
“综合排名前十那几所都不错，只是有些商科专业单拎出来不算顶尖，你自己有心仪的吗？”凌景明又写下几个飘逸的大字，难得心情好，像和儿子在唠家常。
凌默行太阳穴一跳，闷闷地说：“没有心仪的。”
凌景明一哂：“都不喜欢？眼界这么高？人家还指不定要你呢。”
凌默行盯着书架某处，心想：不要最好。
俞逍觉得他从小到大都处于打压式教育下，才变得这么惜字如金，少年人该有的傲气一点没有。
“XX大学的商学院一流，业内闻名，出过几位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不过去年传出的招生丑闻不太好听，离JL也远。”
“我手底下有很多XXX商学院出来的，个个是人中龙凤，但这学校去年排名跌了，连前四十都没挤进去。”
就在凌景明一本正经地帮他分析时，俞逍忽然感觉凌默行握紧了拳头：“我不要回去上学。”
他说得声音不响，却很坚定，足够让凌景明听见，俞逍为他捏了把汗。
凌景明顿住毛笔，字体的架构一下歪了：“什么？”
“什么叫‘不回去上学’？”凌景明追问。
凌默行瞥向其他地方：“我留在国内上大学。”
凌景明的眉心立即皱起三道竖纹，一个川字，神情严肃地撂下笔：“怎么突然来这出，说变就变？你什么时候这么任性的，这种事哪由得你想一出是一出？”
凌默行尽量说得诚恳：“我考虑过了。”
凌景明：“国内公司的事这大半年处理得差不多了，总部那边我马上就得回去，近几年战略重心都在那，你留在国内上学我这不是鞭长莫及么？怎么照顾你？”
凌默行摇了摇头：“我不用你照顾。”
凌景明见他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像玩笑，面色更凝重，有勃然动怒的预兆：“我看你是昏了头，当初不是说好就在国内借读一年么？”
凌默行揪紧裤缝，辩解道：“一年还没到。”
凌景明正要说他一句“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不漏的干什么”。
“到了我也不回去。”像一声嘟囔，凌默行脖子一硬，把自己的态度交代得清清楚楚。
凌景明看上去是真生气了：“不是早就跟你约定好的吗，等我处理完国内的工作你就回美国上学，去年你答应好好的，我还求人弄来了学校资料，现在怎么又变卦了——”
“你谈恋爱了？”
面对一针见血的质问，凌默行低垂眼眸，没解释什么，以刀枪不入的皮骨顶着凌景明。但俞逍在他心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那张憨气外露的笑脸，讨嫌地喊他“哥”，不由得心下一颤，如遭平地惊雷，差点魂飞魄散——
他大概率是误会了凌默行。
并且一误会，就是这么多年。
良久，凌默行才转动脚步，要离开书房：“我要回去了，明天还得上课。”
“站住！”凌景明怒目横眉点着桌面，“今天你留在家里醒醒脑子，不然休想踏出这个家门半步！”
凌默行知道他并非玩笑，在他的怒吼中迟疑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推开书房门往楼下跑。
凌景明没想到自己一向听话的儿子居然敢这样不顺从，立马追上去，可再快也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凌默行已然冲下了楼。
他身体前倾，两手扶着栏杆，用手势命令楼下那俩被西装包裹得严丝合缝的贴身保镖：“把少爷拦住，带上来。”
凌默行还没摸到自家大门，就在前厅处被人高马大、训练有素的保镖困住了。
“小少爷，对不住了。”
“上去吧，别任性，听你爸一句劝吧。”
被围困住的凌默行不断挣扎，又不敢喊出声，怕把奶奶吵醒。
最后实在挣不开保镖的束缚，他被连拖带拉地反锁到自己房间，还被凌景明没收了手机。
凌景明：“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出来。”
门关上，透过缝隙的光线从凌默行脸上消失。
俞逍心绪不宁，这是在捆罪犯，哪是该对孩子用的手段，凌景明的教育方法是不是有失偏颇。
屋内明明开着暖气，却依旧冷。
凌默行都快把门把手按坏了，也没能再打开，他气愤地握拳在门板上捶了一下。
最后丧气地仰躺在床上，盯着顶头上的灯发呆。
在黎阳五中借读时，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卧室里连能用的被褥也没有。没多久，程阿姨就抱着被子来了。
门打开的瞬间，凌默行即刻抬头，蠢蠢欲动。在看见她后边站着脸上写满“爱莫能助”的保镖——一个名叫阿城的小伙后，又把头撇开了。
程阿姨边给他铺床边叹气：“这床被子厚，晚上别冻着。虽然不知道你们在闹什么，但我看着你长大，你跟老爷一个脾气，去低个头说几句好话，他肯定不会再关着你了。”
凌默行：“不去。”
程阿姨只得作罢，出去前叹了口气：“先休息吧，再不睡就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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