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逍
“小伙子，你成年了吗？”
凌默行掏出身份证，甩在他面前。
“噢成了……但看你还在上学吧，老师家长允许你弄这个吗？”
凌默行投过去一个“多管什么闲事”的眼神。
纹身师傅讪讪地闭了嘴，可他忍不住，怕这白净小伙一不小心成了失足少年：“洗掉很麻烦的，很多地方都洗不干净，这可没后悔药吃，多半得跟你一辈子。”
凌默行大概嫌他话多：“不洗。”
就是要跟一辈子。
“那我开始了啊……”
袖管撩开，露出深深的印子，倒是给纹身师傅省事，都不用去规划图形。
“很疼的，真不后悔？”
凌默行瞪了他一眼，心说这人废话怎么这么多。
纹身师傅掀开遮挡眼睛的紫毛，用发夹别上去，大刀阔斧地下了手。
几乎是触碰到皮肤的那刻，俞逍就心里一紧，能不能别让无辜的他受这种苦，疼死他对筑茧有什么好处。
“你说这牙印有什么好纹的？哪只大黄咬的，这么狠？”
俞逍：“……”
凌默行额上沁出汗，睨了纹身师一眼，在想，早知道找个话没那么多、脑子也正常的。
纹身师傅觉得脊背一阵寒，皮厚地咧嘴一笑：“嘿嘿，我开玩笑的，小情人咬的吧？你怎么惹人家了，给弄成这样。”
“小情人”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凌默行心里才有些软。
“唉，你们小小年纪就成双成对，不像我，晃晃人生三十载春秋，还是孤苦伶仃一人，可怜死了。”纹身师傅矫情地感慨。
连俞逍这种屁话多的都想堵上他的嘴。
纹身这事，和缝针的恐怖程度不相上下，可把俞逍疼出了一身汗，他暗自佩服，凌默行怎么忍下来的，忍者神龟么。
要是他现在能动，早拍拍屁股跑了，钱都不付！
从纹身店出来，凌默行被俞逍一个消息叫去吃饭。
这天是周日，凌默行想，挑这天去纹身不用请假让小逍起疑，他知道了肯定跟我闹。
可不么，俞逍心说，首先抛开疼痛不谈，在身上弄个深色的烙印，跟自己一辈子的事，怎么可以这么草率。
但显然凌默行混不在意。
这些天，除了自己会给凌默行发消息以外，俞逍看见他手机上还有一位备注为“凌董”的人——也就是他爸，时不时给他发消息。
“我过几天回来。”
“到时候回家吃饭。”
“顺便把成绩单带来。”
凌默行均已读不回。
俞逍见过这父子俩相处的尴尬场景，凌父曾说过在凌默行上学时期，怕他长歪，对他很是严厉，没夸过几句。
连回家团个聚都得带着成绩单检查，也亏得凌默行拿得出手。要是他自己，真的很惊悚，他把成绩单往桌上一放，饭桌上谁能吃得下，估计得噎死。
同时，他也感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凌默行心中生出一些畏惧来，短短划过那么一瞬。
烦躁地把手机踹回兜里，去赴俞逍的约。
果然，在这个尴尬的年纪，谁都怕爹。
筑茧里的画面一转，是俞逍进前二十那晚。
凌默行翘了晚自习到网吧里陪他，在嘈杂的网吧里，面前摊着本格格不入的书。
上头的字很小，知识点密集，凌默行看得又极其认真，可把俞逍给憋坏了。
书上的知识进凌默行脑袋的同时，也在往俞逍脑子里涌，不过和他不同，很快就跟泄洪一样流了出去，没在俞逍脑袋里停留几秒。
“哥，我进前二十了。”
俞逍见自己忘我地抬起缠着纱布的手，顿时五官绞在一起，“嘶”了一声。
“身残志坚，恭喜。”凌默行说得波澜不惊，还暗带讽刺，俞逍却从他心里品出同样的欣喜。
他忿忿不平地想，就不能说点“我为你感到骄傲”“过来给我亲一口”之类的话么。
大概这就是闷骚男吧。
“喝点什么？”凌默行嘴上挖苦，却起身任劳任怨地给他买饮料。
出了网吧，俞逍能感觉到自己莫名的嗨，旋转跳跃闭着眼，最后朝凌默行扑来，一下扑腾上凌默行的胳膊。
啧，这死孩子，俞逍骂自己。
他们俩紧紧挨着，回到宿舍，在空无一人的长廊里贴着宿舍门腻腻歪歪。
“哥，不挽留下？”
俞逍看见自己的眼睛发出祸国殃民的光，眼尾像把勾子，含着笑意，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不由得悲愤地哀嚎：原来他这么会勾引凌默行，当时怎么不知道！
知道的话，好歹收敛一些！
凌默行深受其害，眼神早黏在自己唇上了，他假模假样地用指肚在自己嘴唇上按一下，似乎是刚正不阿地忍住了诱惑：“早点休息。”
话虽这么说，俞逍感受到凌默行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心痒地想抱住他吻他，可又想逗他。
“假正经。”
俞逍看见自己扑将上来，又被热情似火的自己强吻，还难舍难分的。
筑茧里的气氛都不对味了，俞逍你手往哪儿放呢！
这破烂人工智能很懂似的，给他们拉了个低垂的帷幕，画面渐渐暗淡下去，俞逍终于捱过了这令人窒息的一幕。
筑茧中的画面很久都没亮起来，漆黑一片，就像中场休息，供观者调整状态。
俞逍疑惑地提醒它：“筑茧？”
又过了好几十秒，眼前才出现朦朦胧胧的画面。
随后他意识到，眼前不是画面未成的朦胧，而是所处的环境本身就是朦胧的。
这是个夜晚。
凌默行刚和俞逍闹完，好不容易把人赶回自己宿舍，洗漱完躺到床上。还没开始做入睡的准备，桌上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他爬起来打开灯查看消息，是不是小逍发的？
没如他意，消息来源于“凌董”。
俞逍眼尖地瞥见屏幕上的日期，一愣——正值天下战纪联赛前夕，他不会忘记这段时光。
这天天亮后，他会寻找凌默行整整两天，然后很多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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