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火上浇油
不复以往轻松的气氛，屋内只剩下筷子碰碗的声音。
秋秋拿着筷子扒饭，一双大眼睛看看自家娘亲，又看看自家爷爷，最后看向苏晏。
低着头，苏晏一声不吭地专心吃饭，连盘子里的菜都不夹，白米饭塞进嘴里，机械般地咀嚼咽下。
“今天的菜是不是有些咸了？”张秀娟没话找话。
“我吃不太出来。”汤忠文顺势接腔，把问题丢给苏晏，“苏晏，你尝尝？”
伸手夹上几片白菜，苏晏吃了一口，回答简短：“不咸，正好。”
“是吗？”张秀娟也吃了一口，“我尝是有点咸了。”
“那就有点咸吧。”苏晏意兴阑珊地附和道。
见状，张秀娟看了一眼汤忠文，两人脸上皆带了一丝无奈。
自那日不小心被苏晏知晓关于自己的谣言后，苏晏这一周来的精神面貌就如那霜打的茄子——焉了。
其实这谣言撒布的有段日子了，始作俑者就是上门大闹过一次的苏晏大伯母，李媚。
张秀娟原先以为苏晏大伯一家住在外地，后来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后才知道，原来他大伯也是青鹤县人士，李媚更是周边街坊邻里都不敢招惹的泼辣妇人。
传谣容易辟谣难，更何况是件事，总不能让苏晏扒了裤子昭示，以自证清白吧？
这事儿成了无解的难题，他们也只能尽量劝苏晏放宽心，用不着理睬别人的闲言碎语。
用过午饭，苏晏独自坐到一旁，手里捧着一本书，假装看得认真 。
秋秋像是知道苏晏这种阵子心情不好，乖乖地没有去找他玩。
整篇文字映入眼帘，苏晏明明都认识，读得出来，但就是看不进去。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件事，出了门就疑神疑鬼的，总觉得有人在他身后指指点点，只有授课的时候，面对那群天真无邪的孩子才稍微好一些。
这样不好，苏晏清楚明白，却不能真正摆脱掉这片阴影。
汤先生劝慰他，再过两年，等他成婚生子，这谣言便能不攻自破。
苏晏当时苦笑称是，可大家都说他失去男人的象征，无法行闺房之事，哪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不能成家事小，他如今生活拮据，对男欢女爱没有半点心思，只是感觉如雷大婶说的那般，伤自尊极了。
“苏晏。”汤忠文唤他，“走吧，到点去惠泽堂了。”
合上书本，苏晏站起身，跟上汤忠文。
一路默默无言，到了义塾，两人分开，回到各自授课的房间。
学生陆陆续续地进来，找到位置坐好，时辰一到，准时上课。
今天要学《千字文》，苏晏首先范读，让学生跟着他念。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学生齐声跟读，叫苏晏不由自主地聚集全部精力，专注于眼前。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苏晏起身，抬脚走动：“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寒来......啊！”
“什么东西！”
忽然不知从哪儿跑进来一只粉色的小猪崽，在房内四处狂奔，横冲直撞，不时发出“哼哼”的叫声。
学生们瞬间乱做一团，有害怕的躲到一边，也有调皮的上前捕捉。
苏晏本来就不喜欢动物，再看这是头猪，不禁想起致他重伤的凶残野猪，当下既怕又慌，一时之间竟无法保持住身为先生风度，踩着椅子爬上了桌。
几个胆大的孩子围成一个圈，堵住小猪崽的去路，其中一个孩子抓准时机，猛地扑上前去，抓住了它的短尾巴。
“哈哈！抓到了！”霍猛得意地大笑，将小猪崽整个抱在怀里。
没了自由，不堪束缚的小猪崽胡乱挣扎，叫声凄厉。
“拿出去拿出去！”苏晏站在桌子上催促道。
张猛抬头望向苏晏，道：“先生，就这样拿出去它跑了怎么办？”
旁边的霍常安立马贡献出自己的书袋，将小猪崽装进书袋里，随即用绳子捆住。
苏晏这才放松下紧绷的神经，慢慢从桌子上下来。
他下桌的姿势自然是不好看的，双手双脚并用，有一些孩子看着他闷闷发笑。
苏晏自觉丢脸，唯有用老师的威严掩饰尴尬：“还站着做什么？赶紧坐好！”
学生纷纷回到位置上坐下，苏晏的视线落到霍常安身上，微微蹙起眉头。
学生的书袋一般都装着由义塾发放的笔墨纸砚，刚才霍常安用自己的书袋装小猪崽，却不见他从袋子里拿出那些东西，怕是根本就没有带来。
不带笔墨纸砚，此刻还这么牢牢捏着那个装小猪崽的书袋，像是怕被别人拿走。
奇怪，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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