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只我二人
晚风卷着凉气，从帐角丝丝缕缕地钻进来，与之同行的，还有外头欢天喜地的鼓声。
王贵眼神一挑，答非所问道：“论收买人心，我家殿下远非勤王对手啊。听听这锣这鼓，不知道的，还当他勤王给了诸位将士什么天大的好处呢。说起来，徐将军与我家殿下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徐米义淡淡道：“王公公何出此言？英王殿下身份尊贵，老夫哪配与之相较？”
“诶，徐老将军此言差矣，有道是君子不问出身，况且真要论起尊贵来，谁能比肩圣上？”王贵双手交叠朝天遥遥一拜，笑道：“奴才所说的同病相怜，不过是觉得徐老将军才智无双、
英勇善谋，却要屈居于齐大诚之下，而等那齐老儿病倒了，仍还要看一个纨绔的脸色行事。这不正与我家殿下德才兼备却事事被勤王压一头之举相似么？”
徐米义闻言哈哈笑了，忽又收敛表情，冷声说：“你自己方才也说了，勤王事事压你家殿下一筹，我又何必多此一举，与勤王为敌？”
王贵不以为忤，仍持谦和之态，“徐老将军有所不知，这勤王呐，最是个爱护沈家二公子的，平日里若是沈二叫他去死，他也是肯的。旁人呢，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得罪了他这心肝，勤王啊，怕是正算计着怎么叫那人去死呢。”
徐米义骤然色变：“你——”
“奴才这可真不是危言耸听，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王贵双手拢进袖子里，深深一拜，做足了谦逊模样。
可他先前的三言两语哪有一点敬重，话里话外满是威胁。
徐米义眼盯着金条，犹豫不定。
王贵嘴角悄然勾起，心说火候快到了，那他就再添上一把，好叫这火烧得更旺。
“徐老将军，还有一句话，英王殿下吩咐奴才只说给您一个人听，您不妨附耳过来。”王贵上前，身体微微前倾。
徐米义挣扎了一下，探头过去。
“这天呢，快要变了。”
王贵吐字一字一顿的，和着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传进徐米义耳中，不啻惊雷。
他猛地挺起身，瞪大双眼，颤着手指向笑若豺狼的王贵，“你，你们……”
“徐老将军怎么还是‘你，你们’的，该是我们才对。”
徐米义擦了擦额头上吓出的汗，暗恨自己刚才财迷了心窍，非要附耳去听，这下好了，上了贼船，想下也下不来了。
“将军，下面人送晚膳和烤羊肉来了。”外面近卫低声的禀告打断了徐米义脑内奔腾的想法。
徐米义咳了一声，“叫他们先等着。”
“是。”
徐米义眼神转向王贵，王公公会意，轻轻一笑后抬起右手，他身后的人便利落地将箱子合上，搬到角落。
“就不打扰徐老将军用膳了，奴才告退。”
王贵垂首弯腰行礼，后退了几步，想起什么似的，笑道：“对了，徐老将军，奴才方才忘记说了，这些只是头金。”
徐米义目送他们离开，等帐角重归于平整，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
他调整好情绪，叫送膳的人进来。
三四个伙夫鱼贯而入，将手中捧着的餐盘一一摆上徐米义桌案前，最后行礼：“请将军用膳。”
一盘烤羊肉，一盘素包子，一盘凉皮，一碟子咸菜和一大碗米饭。
这可跟平日标配的咸菜米饭丰盛多了，徐米义看见荤腥没来由高兴了点，还关心道：“齐小将军那里可送过了？”
他早知道柳忱和沈梦楠去了齐润年那里。
“尚未，小的们马上就送去。”
这话刚落，帘帐忽然被掀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不请自来。
徐老将军瞬间没了好兴致，执着筷子敷衍地起身行礼，“勤王殿下光临，寒帐真是蓬荜生辉。”
柳忱故作惊讶：“嗨呀，看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徐老将军用膳了。”
沈梦楠展开扇子，遮掩笑意。
徐米义没说话，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就差翻脸了。
勤王殿下就是偏要触这老虎须之人，他啧啧劝道：“徐老将军年岁已高，往后该早食早睡才好，否则有朝一日从床上起不来，岂不费了迄今以来的一番筹划？”
“你——”徐米义谩骂的话快要脱口而出时，想起柳忱身份紧急止住，强笑道：“勤王殿下前来就是为了羞辱老夫？”
“徐老将军言重了。”沈梦楠温润一笑，拱手道：“殿下和我前来，是特来向徐老将军讨要‘出峡令’的。”
南疆与帝国军队不对付，却没有限制双方走商和民众往来。但是为了防止双方奸细渗透，帝国应运而生了“出峡令”，南疆那边则颁布了“走动券”。
“你们要去南疆？”徐米义疑惑，一个亲王去南疆做什么？能做什么？要是叫人看破了身份，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不过这倒正合了他的心意。
沈梦楠：“不瞒徐老将军。我家二师弟前段时间只身前往南疆，到现在没有任何消息，师门上下无一不担心，所以在下去想去南疆探探，递个讯息回去，好叫师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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