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再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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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再咬一口。

宋昭是在凌晨三点醒的。

他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辗转反侧,梦里叮叮当当响个没完。结果他刚睁眼,就听见腕上传来响动声, 和他梦里如出一辙。

有什么东西拷在他手腕上。

宋昭昏昏沉沉睡出了汗, 喉间发渴, 身下床单早就被汗水濡湿。他迷糊的坐起身, 当即就用牙去咬。

唔, 咬不动。

宋昭只感觉额头烫的不正常, 眼前发昏。

脚一软,他向着床下滚。

“嘶……”

有什么温软的东西接住了他,那人的胸膛宽阔,体温却稍比他凉一些。手卡住宋昭的小腿肚和腿侧, 掌心温热。

“你喝太多酒了,喝点粥。”对方说。

他耐心的放下粥, 等勺里的粥变温, 才喂给宋昭。勺中的粥温热的恰到好处, 米粒软糯, 香气扑鼻。宋昭双腿没什么力气的搭在江行泽的膝盖上, 他垂头看着自己右手, 抿唇。

勺子停在他唇边。

“江行泽, 我头疼, 想出去, ”宋昭扯了扯右腕,他轻声问,“……你为什么现在还能演?”

“先把粥喝了。”对方似是没听见他那句问话。

此刻江行泽又恢复了平日的优雅斯文,鸦黑长睫微敛。少年眸色温和沉静,像是湖面漾着的微光。

像是刚才把宋昭狠狠压在地毯上的人不是他。

“你喝多了酒, 现在有点发低烧,把粥喝了能让你舒服一点。”江行泽又道。勺中的粥已经凉了,他倒掉,又从碗里盛了一勺。

为了防止宋昭滚落床下,江行泽还拿了几块垫子铺在地上。

此刻屋里暖气很足,宋昭却像鸵鸟警惕的缩在厚厚的被窝里,只露出乱糟糟的脑袋,两颊被烧的发红。

江行泽指尖停留在他唇边,指尖微凉,勺里的粥香气扑鼻。

“喝点粥,就喝一点也可以。”他声线温和。

宋昭咬着牙,突然伸手打偏汤勺。漂亮的桃花眼瞪得浑圆,宋昭说话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滚蛋!”

江行泽慢悠悠放下碗,他站起身。

少年身形高大,灯光从他身后洒下,阴影铺天盖地笼罩了宋昭。

“不装了?”江行泽似笑非笑。

宋昭来不及反应就被对方拖出被窝,黏腻着汗水的床单像是裙摆一样缓缓下落。江行泽把他腾空抱起,有力的指尖撑出弧度,死死扣住宋昭的后颈。

“……那我滚蛋之后呢,就这么眼睁睁看你转学去阳北高中,跑到周肖屿身边?”

“你做梦。”江行泽轻声说。

说完,江行泽径直撞开一扇门。

房间光芒太亮,宋昭忍不住捂上眼睛。他睁开眼时,却已经被摔在床上。

单膝压着他的腿,上方的江行泽占据了绝对优势。他毫不费力的抬高宋昭手臂,抓着T恤下摆往上扯。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沉默却更让人毛骨悚然。

宋昭刚抬手就被他狠狠压住,想要用脚踹却被更强烈的压下。

“江行泽你清醒一点!”

衣服被掀开后腹部发凉。宋昭侧头,使劲咬在江行泽手上。

铁锈味弥漫在口腔。

一时间屋内很安静。

江行泽低头,就那么任由他咬。被压在床上的宋昭下了死力气,他卖力□□着嘴里的手指,尖锐的虎牙抵死研磨着柔软指腹,像在嚼牛轧糖。

……这种时候还在纠结周肖屿,这家伙是不是傻!

江行泽沉默着任由他咬。

曾碰过维也纳音乐厅三角钢琴的手指很凄惨,血液混着唾液沿着指尖向下,一直滴到微凸的指骨。

宋昭一手护着衣服,牙不松口。

直到他咬累,才慢慢吐出手指头。只见江行泽食指已经被他咬出个细细的血洞。

“你活该。”宋昭心虚的嘟囔。

“是啊我活该,我曾经亲眼看着你走掉,三次。”

江行泽毫不在意的笑笑,他声音听不出情绪,在安静的室内却格外清晰。

“我看着你课间在操场围栏外偷偷练散打,我看着你在校门口和外校的打架……但我无法忍受看着你离开的背影。”

“总要给我个机会吧,”江行泽声音平静,“昭昭,你总会给任何人机会,不是么?”

刚才他撕破温柔伪装暴怒的像是能碾碎一切。但现在他眸色异常晦暗,像是有什么东西无声碎裂。

江行泽慢慢俯身,然后贴近宋昭的额头。

声线微哑。

“你是否愿意与他在一起。无论疾病健康,贫穷富有。你将矢志不渝的爱着他,直到死亡把你们分开?”

“我愿意。”江行泽轻声说。

耳侧的声音很低,气息却发烫。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触宋昭的额头,他心脏疯跳。手心都像是在发热,有人慢慢扣住了他的手。

修长干净的指尖慢慢挤进来,一寸,一寸。

直到完全陷进宋昭柔软的指间。

“我愿意啊。”耳侧江行泽的声音喑哑,喷洒而下的气息从未有过的灼烫,“一直愿意。”

室内死寂,占据了半个房间的花海拼命往鼻子里钻,时间像是拖长了百倍。

宋昭却只闻到了江行泽身上的香味。

和他同款。宝格丽沐浴液的味道。

-

清晨,一辆考斯特停在镇南一中校门口。

单向可视的玻璃遮挡了车里的一切。路过的学生不知道宽敞的车厢内被改装的像个小型总统套房。冰柜,餐台,覆盖式音响样样俱全,两侧铺陈纯白色的菱格真皮座椅。

像有人在里面精心豢养着极为珍惜的宠物。

但现实却是有人大剌剌的敲着二郎腿,光着的脚踩在菱格座椅上。撑着下巴,嘴里还大嚼牛奶味的泡泡糖。正埋头玩消消乐。

随着他的动作,右手腕叮叮当当的响。

“这边应该连这边,这样整面就会被消除。”有什么突然从宋昭胳膊下钻过去,他吓得一晃,快要落地的手机被江行泽轻巧的接住。

身后江行泽臂弯把他锢在怀中,宋昭小心侧头,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对方下巴上。

江行泽瞥他一眼,指尖继续快速点击着屏幕。

“你也会玩这个?”宋昭不敢置信。

“嗯。”江行泽应了一声。

他神色认真,像是根本不为所动。

宋昭慢慢放松了搭在膝上的手,他也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听见破纪录的提示音后他猛的坐直身体,大喜:“我靠江行泽你真行啊!”

宋昭猝不及防的撞上江行泽下巴。

对方比他高一个头,此时动作舒适的靠着椅背。一手还横在他的肚子上防止他掉下去。在江行泽似笑非笑视线飘过来的瞬间,宋昭立刻手脚并用爬到另一侧的座椅上。

“喂,要不要这么残忍。”想了想,宋昭还是大胆的用脚踹踹江行泽的膝盖。

见对方看过来,他不满的晃着手机,“……好歹给我个能上网的手机啊!”

“我走了。”

江行泽站起身,他一丝不苟的系好领带,整理着被宋昭压乱的衣领。又恢复了日常那副优雅斯文的样子。

唯一瑕疵是垂落身侧的食指贴着创可贴。

“等我回来,中午给你带吃的。”

在车门打开的瞬间,宋昭直直的盯着江行泽笔挺的背影。

“……你准备什么时候放人?”

“等学校里的舆论全部平息。”对方回道。

车门关上了。

“啊啊啊啊气死人了!舆论平息是什么意思啊!”

宋昭手机一丢,在椅子上葛优躺。

那天之后他和江行泽关系就陷入了诡异的平衡。他没再提转学的事,江行泽也没再做出格的事情。

除了不放人。

宋昭从冰柜里顺了个苹果,盘着腿边削皮边问:“宫鹤,你在江家待了多久啊?”

驾驶座上的宫鹤并没有回头,“十五年零三个月。”

“哇,这么久,”宋昭来了精神,“那我问你啊,江行泽小时候也是这样吗。心肠大大滴坏,又爱演。表面众生平等,实际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最牛逼?”

“……”宫鹤顿了几秒,“少爷以前不是这样的。”

“就是,我就知道他以前肯定受过什么刺激,一般小孩哪有这样的。”宋昭啃着苹果,“那他以前是什么样的?”

这事情涉及到江家隐私,宫鹤不可能随便说出口,但宋昭显然地位特殊。

江少爷曾交代过,不管宋昭提出任何问题,她都要如实说。

“以前少爷的性格和现在不同,”宫鹤说,“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是的,”宫鹤斟酌措辞,“在江少爷六岁那年,温夫人去世了。”

“温夫人是少爷的亲生母亲,最后江少爷是亲眼看着温夫人离开的。”

宋昭使劲咽下苹果。

“温夫人当时很年轻,而且对江家所有人都很好。所以当温夫人去世的时候,江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宋昭放下苹果,“……她生病了?”

宫鹤闭了闭眼。

她从小被江家收养,那晚更是借宿在江家。她亲眼看见江家的家主江石川厉声质问着温莺,然后猛把花瓶砸在温莺身侧。

迸裂的碎渣割破了温莺的脸,她捂着心口趴在厚厚的地毯上,脸色苍白。

旁边角落里还摔倒着少年。

他身上青紫一片,脸肿着,瑟缩的身体随着江石川的吼声而瑟瑟发抖。但他还是竭力爬到厨房。在大厅的江石川蹲下去拽温莺的头发时,年仅六岁的少年佝偻着背脊,发颤的刀尖抵在江石川后脖。

“放开我妈妈。”他说。

当晚温莺还是因为心肌梗塞抢救无效去世,江行泽晚了一步。

江行泽从前内向沉默,但那晚之后他开始拼命社交,学习,锻炼。他像海绵一样汲取着一切知识。

他甚至暗地里练拳,和获得过UFC格斗冠军的俄罗斯师父对打。

八角笼内少年发狠进攻,又一次次被摔在地上,血染湿了嘴里嚼着的透明护齿。

但在白天江行泽却温和优雅,彬彬有礼的对待所有人。

即使是最挑剔的长辈也挑不出毛病。

只有某次深夜,宫鹤看见过江行泽那双黑眸中藏匿的情绪。

像是择人而噬的疯狗。

宫鹤深深吐出一口气,“江少爷憎恨江家的所有人。”

所以才会一意孤行的选择来镇南一中吧,这曾是温莺夫人毕业的学校。

“少爷只有一个习惯从小保持至今。他喜欢什么就会一直看着。他喜欢池塘里的锦鲤,可以坐在岸边盯着看一整天,直到晚上吃饭时还恋恋不舍的回头。”

但那些锦鲤最后都被江石川撤走,换上了单只上万美元的雪龙鱼。

宫鹤没说后半句。

“……”

宋昭突然觉得嘴里苹果没味了。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和某人十指相扣的瞬间,心跳疯跳,他甚至还能想起对方掌心的湿润。

时间像是被拉长了一倍。

“在想什么,脸这么红?”耳侧突然传来声音。

“你不要突然出现好不好,”宋昭蹭的坐起身,“我还是病人状态,低烧还没好呢。”

眼前桌上铺满的食物立刻让宋昭眼睛冒光。

这是什么!鸳鸯锅里居然是寿喜和麻辣汤底,旁边高高垒起的小盒里整齐的摆放着切得整整齐齐的肉和新鲜时蔬。

……甚至还有无菌蛋和酱油。

江行泽你真行嘿!

宋昭正要偷摸开冰柜,江行泽却把果汁放在他手边,“你喝这个。

居然是常温的,有谁吃火锅喝常温的饮料啊。

“你是病人。”江行泽慢条斯理说。

病人·宋昭沉默了。

车厢内香气扑鼻,宋昭招呼让宫鹤也过来吃。

宫鹤却歉意的朝他点头,下车接电话。

宋昭吃的鼻尖冒汗,“真可惜。”

“是啊,真可惜。”江行泽附和了一句。

他慢条斯理拆开餐具,仿佛不经意问:“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那天为什么要说转学去阳北?”

“是因为周肖屿……”

车内被无声的压迫感笼罩。宋昭赶紧道:“周肖屿他手里有录像。你上次在阳北打架被他们监控拍到了。”

“这和你转学有什么联系?”身侧江行泽呼吸微热,仿佛抚过他耳侧。

看着火锅里的白气,宋昭低头小声道:“周肖屿说如果我转学去阳北的话,他就不公布录像……”

最后他声音越来越弱,江行泽只能凑近听。

突然宋昭又重重一拍筷子,气鼓鼓道:“好啦好啦,你要笑就笑吧,我就是不想让他公布录像。不想让你那帮学生会成员伤心,不想学校里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你,不想让你名誉扫地……”

他不管不顾的说着,没注意旁边江行泽的表情。

“所以你是为了我才转学去阳北?”江行泽声音莫名听上去有些哑。

“而且周肖屿还承诺不会再袭击咱们学校的学生。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接到的电话,其实是陆哥住院的消息,”宋昭狠狠挥着筷子,“……陆哥脚筋被那帮家伙弄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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