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半宿，梅雨时节总是令人困顿。今日已经是魏故待在清河殿的第五日。他的右腿被聂清河找了两块板子支了起来，右手胳膊也缠着厚厚的布料。
聂清河又不知道哪去了，魏故的眼睛蒙着浸了药汁的布条，什么也不看不见，虽然已经习惯了黑暗，可是聂清河不在，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他听着雨落在院落里的声音，看不见青灰色的墙下有个小姑娘，撑着一把红伞，步伐轻盈，一脚踏在雨水中，溅起一片片水花。
小姑娘走进来，收了伞，拍掉裤子上的水渍，一眼就瞧见倚坐在石柱下的魏故。
“哥哥，你知道这哪里有小兔子吗？”
魏故听着来人稚嫩的童声，心里放下几分防备：“这里没有小兔子。”
小姑娘一撅嘴巴，一屁股做下来：“清河哥哥真会骗人，明明只有一个瞎哥哥，还骗我有兔子。我还特意带了好多甜枣来！”
“我没瞎，只是眼睛受了伤。”魏故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她兔子不能吃甜枣。
“哥哥你眼睛为什么会受伤，是清河哥哥弄的吗？”
魏故摇头，正要说话。又听那女童道：“娘说这几日镇上出了事情，清河哥哥听了就去看热闹去了，好多天没来找我。”
魏故心里一紧，若水镇出事？是追杀自己的那些水妖？
“娘说那些事情小孩子听不得，不过我听小花楼里的姐姐们说，镇北的文豪家里死了人，死壮可怕，他们都说是上一个新娘没有让河神大人满意，河神降罪。”
若水镇绵延百年的一个习俗。每隔三年就会给河神娶亲。若水镇倚靠着不流江生活，他们倚靠河神保佑，所以每三年便做一场祭祀，贡献年轻美丽的少女和猪羊。保佑后面三年的兴泰。
百年间尚难苑来过数次想抓住不流江里的水妖。可这里的人都将他们奉为神仙，无数次阻挠尚难苑的修士，甚至以死相逼不让修士靠近不流江。
后来尚难苑的家主与若水镇的首领在清河殿里聊了很久。最终同意若无人来尚难苑请愿，尚难苑便不再干扰若水镇河神娶亲之事。
那时的尚难苑家主认为，每三年就要死一个少女，总会有人看不下去，或者当这罪孽降临在自己头上时，总会有人去尚难苑请愿的。
只是没想到，百年过去，若水镇竟无一人来到尚难苑！
“小襄仪。来找我玩了？”
聂清河的声音响起，魏故茫然的抬头，就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抓住自己的手。往里塞了一根棍子。
“今天出门瞧见的，它很长，眼睛不便的这段时间可以用这个探探路。”
“多谢，不过不必，我的灵力足以让我探清周身的事物。”
聂清河没听他的，将盲杖塞到他手里：“就说你们修道之人不要老是运用灵力，你看不见还能活动自如也很吓人的！是不是呀小襄仪？”
“为什么哥哥看不见也能不用盲杖？”
聂清河手搭在襄仪头上，手指点点：“因为哥哥会仙术！你想不想看？大变活人好不好？”
“大变兔子可以吗？”
“你还挑？”
“你骗我说这里有兔子的。”
“诺，这不在这里嘛！”
襄仪看着角落里的魏故，偷偷拉着聂清河的耳朵，悄声道：“这个哥哥一点也不像兔子，像一只受伤的大猫。”
聂清河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他哪里像大猫了，大猫脑门上有王字，你看他有吗？”
襄仪嘟着嘴，摇摇头，还是固执地小声道：“就是像！”
魏故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面对两个人的调笑也不生气，就这么静默的听着，颇有几分安逸。是他前面十几年间从未有的安逸。
等聂清河送走了襄仪回来，魏故才道：“你怎么连小姑娘都骗？”
“我哪骗她了？”
“不是你说的，你会仙术，还说这里有兔子。”
聂清河看到魏故这幅认真的模样，忍俊不禁道：“我没说谎，兔子不就在这里吗？”
等魏故反应过来聂清河是在说自己后，他几乎是一下子红了脸。这反应彻底逗笑了聂清河，他拍拍魏故的肩膀道：“你太可爱了哈哈。”
许是受不了聂清河这般，魏故尴尬的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若水镇北，出了什么事情？”
聂清河看了他一眼，想也是襄仪那个小丫头说的，只道：“普通杀人案而已，跟追你的不是一个东西。我看过尸体了，那是人为的。”
魏故听了他的话，心里饶是松了一口气：“查到凶手了吗？”
聂清河丢了颗甜枣到嘴里：“当然没有。这边这群人，看到人死了，跑到河神庙里请求河神保佑去了。”
“迂腐！”
聂清河咽下甜枣：“可不是，就是可怜那家妇人，不过二十余岁，还有一个十岁的儿子，那丈夫在镇中颇有几分威名，却是带头到河神庙里拜神的那个。”
他从袖子掏出一颗果子，递到他嘴馋，魏故一躲，他眼疾手快的将果子塞到他嘴里：“给你就吃嘛！知道你们修道之人可以不吃饭，但是果子还是可以吃的。这可是我特意给你摘的！”
说完他看着魏故：“甜不甜？”
酸死了。那果子应该没熟，酸的他差点吐出来，听了他的话，硬生生忍下来，将果子嚼碎，吞进腹中。
“看样子，不太好吃啊。不好吃吐出来不就是了，干嘛吞进去。”
“……”
魏故还想问问镇北的那件事，奈何自己现在连清河殿都走不出去。踌躇半天，还是对聂清河说道：“镇北的事情，能查吗？”
聂清河正捧着魏故的药罐子恼着怎么点火，他取下叼在嘴里的草：“你想查？”
魏故又觉得麻烦人家：“没，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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