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连芊穗是带着恨醒来的，她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厌越。
他几乎是和少爷一样苍白的脸色，好像是受了伤。
厌越看着连芊穗，还是一抹温暖的笑意，他道：“你终于醒了。”
连芊穗现在才知道他就是当年南海的那条神龙，在海水里救自己的那条蛟龙。
但她现在不想知道这些，她怔怔的看着厌越，良久，她道。
“我想报仇！”
厌越一愣，他点燃了盘着金龙的红烛，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他面前的石碑。芊穗被这火光刺得生疼，她抬手遮掩，躲不过那灼烈的疼痛，只好躲在厌越背后，才感觉好些。
“你现在连这么一点点光芒都害怕，稍微一点点的阳气就能让你灰飞烟灭，你，凭什么复仇？”
厌越站起来，连芊穗便被火光照得无处遁形，她惊叫着，抓着石碑，哀求着厌越将烛火吹灭。
厌越照做了，恢复了黑暗的连芊穗终于不疼了，她终于看见了石碑上的名字。
盛氏长孙余明、孙妻盛连氏殇墓。
鬼魂没有眼泪，也没有心，但她总觉得胸口又闷又疼，像是憋了一口气，剜掉一块肉。
“帮帮我，厌越哥。我要报仇！”
怨鬼的怨气是有危险性的，但是绝对不可能一夜之间让一户两百多口人的大家族灭口，除非这其中，有人帮助。
璩工曾经想过灭了盛府的会是厌越，转念一想，神族杀人，还是灭门这种事情，天界不可能不知道的，而且看现在的厌越，身上的神力似乎弱了...
只看黑暗中的厌越笑了，他低着头，脸上的神色痛苦，他喃喃道：“若是百年前，你也有这样的决心就好了。”
璩工心中一顿，厌越百年前就认识连芊穗？
他死死盯着连芊穗这张脸，死时不过十六岁，还没有完全张开，若是细看，与厌越确有三分相似...
厌越答应了连芊穗，要帮她报仇。
但不是现在，因为现在的连芊穗什么也不能做，她很脆弱，脆弱到不能见一点点光，她躲在坟里，依靠厌越的帮助吸收这座坟山上没有走的魂魄，有一些动物的精魂，强大了些以后，就开始吞噬这座坟山上的老鬼。
这盛府这么大，繁衍下来这么多人，总有几个不愿走的鬼魂，就这样被连芊穗的怨气所控，再被吞噬。
连芊穗看着盛余明的仪容，突然觉得，不应该就让他这样腐烂，所以她求了厌越。
厌越便给了她一块鳞片。告诉她，这鳞片不仅能让盛余明的尸身不腐，还可以使他身体里仅剩的一魂一魄永远的流下来。
人死之后，魂魄会散开，仅留一魂一魄在尸身里，等魂魄在地府里算清了功过，要入轮回井时，尸身里的魂魄才会道地府去。
那个鳞片璩工认得，这是龙族的逆鳞。
蛟龙身上有三块逆鳞，法力最大，最坚硬又最脆弱。
这一块逆鳞，够厌越一段时间不能恢复元神了。
璩工看到厌越这边，增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想，只是不明白，厌越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何况厌越作为一条蛟龙，又不像衍禾那样神力微薄，完全可以依靠神力维持盛余明的遗体不腐。可他偏偏要用逆鳞...
除非，他的龙珠已经毁了！
在一晃，连芊穗已经成了可以杀人吞魂的厉鬼，一身鲜红嫁衣藏不住的狠厉，厌越陪着她去的盛府，那时候盛府的二少爷正在娶妻，讽刺的是，新娘子的嫁衣和连芊穗身上的是一模一样的。
连芊穗杀红了眼，她看着那几个主子惊恐的表情，讶异了多年的恨意终于有了释放的点，她从来没有觉得这样快乐过。
两百七十四个人，盛家的长辈、大老爷大夫人，二老爷二夫人，还有二少爷和他的新娘子，春兰和冬兰，训斥她晦气的老嬷嬷，打她板子的男人，把她按到棺材里的家丁，统统死在她的手里！
她从未这样酣畅过。
她站在尸体中间，血水顺着白石桥滴在下面的湖里，染红整个盛府。她贪婪的吸食怨气，将每一个人的怨灵都吞进自己的肚子。
她没有喝酒，却跟醉了一样。看这站在屋顶上就这么看这自己的厌越，她迷蒙着眼，踩着尸体唱起了歌。
那是小时候，阿爹教的。
“小鱼儿游啊，钻进洞里。阿爹抓了去啊，小女儿吃。小鱼儿游啊，逃不过宿命。”
闽南的调子，词被自己改了。
“小鱼儿哭啊，谁是小鱼儿？”
她顿了顿，然后指着自己：“是我，我就是那只小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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