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楚凌洲从天牢里出来。
他的眼睛习惯了里头阴暗的光线，乍一看到太阳，不免觉得有些刺眼了。沈尚言伸手蒙住他的眼睛，低下头，下巴有意无意地蹭过他肩膀。
“嗯……”楚凌洲放松地往后靠在他怀里，轻声道，“你觉得他后悔了么？”
不待沈尚言回答，他就笑了笑，自己回答道：“看他最后那表情，大概是后悔死了吧？”
沈尚言带着他往前走，随口应道：“或许吧。”
楚凌洲轻笑一声。沈尚言这人很奇怪，好像对儿女情长一类的私事向来都不怎么感兴趣，除非是与自己有关的，才能勉勉强强提起点兴致。
“如果真的破了案，要不要……”楚凌洲顿了顿才道，“给他个机会？”
沈尚言皱了皱眉，又不露痕迹地盖过去了，顺着楚凌洲的话往下讲：“怎么给？他当年借着职务之便放走楚潇是事实，和逆党扯上了关系，皇上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皇上不会放过卓意凭，那……卓商陆呢？”楚凌洲低声道，“削去他的官职，让他回临安开间药铺，和齐敏一起把卓远志抚养长大，不好吗？”
沈尚言淡淡道：“他不配。”
一个因着一己私欲抛弃发妻，后来又因为一己私欲放走逆党，以致天下如今仍翻来覆去不太平的人，凭什么拥有第二次机会？
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前半生享受了荣华富贵，后半生还能拥有安逸平凡的生活，对于那些好端端地活着、却遭受了无妄之灾飞来横祸的人，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楚凌洲对他的回答并没有多惊讶，“唔”了一声：“但他的确对侦破案情有功。”
“到底有没有功，目前还不能下定论吧，先别睁眼——”沈尚言松开手，让楚凌洲先适应了一下外头的阳光，“感觉还好么？”
谢远舟在旁边酸溜溜道：“燕王殿下小时候都没这么金贵，如今倒是越活越过去了。”
“如今有人心疼，自然不一样。”楚凌洲睁开眼，正好撞到了沈尚言关切的眼神。他没来由地心口一热，咳嗽几声转移话题道：“那什么……徐怀故，庄成华，谢勉，这几人的确嫌疑不小。”
“出使辽国也好，西去访秦也好，南下临安也好，皇上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瞒他们。而以他们的身份，想要获得我们一路上的行程和路线，简直易如反掌。”沈尚言语气平板的像是在正经论公事，底下却偷偷伸手勾住了楚凌洲的手，“……这倒也能解释为什么我们在辽国会遇到袭击，西夏的杀手又是如何一路追过来的了。”
他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脸肉眼可见地蒙上了一层薄红。
楚凌洲没忍住弯了弯眉眼：“是，且这几人在朝多年，门生众多，权势不小，很符合我们关于幕后黑手的推断。”
谢远舟眼不见心不烦，退开几步，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往前走：“但没有证据，你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家给抓起来吧？”
谁知道楚凌洲眼睛一亮，像是打开了新的思路：“其实是可以的。”
毕竟天子威仪无双，他们就算有再多的愤懑不满，也只能跪下道一句皇恩浩荡。”
除非他们想造反。
谢远舟差点被他噎死。
沈尚言拽了拽楚凌洲的手，低声道：“别这么胡来。”
谢远舟牙酸道：“我受不了了，赶紧把正事聊完，咱们就地散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
沈尚言接过话头，语气淡然道：“理应如此。凌洲中了毒，确实需要多休息。”
谢远舟：“……”
他回想起那年初见端方雅正面无表情的年轻将军，不由悲从中来。
一天天的，尽好的不学学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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