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绝处逢生，不速之客
目送着顾瞻被推入急救室，江跃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挺直的脊背骤然瘫软下来。
没人会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他每每熬夜读那些病例和研究报告，妄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寻到治愈顾瞻的方法，看着他张扬的笑意，看着他还能与自己贫嘴，抱着他转圈，总是生出一种错觉，以为自己还有很长的时间。
然而他却忘了，再长的时间，面对死亡也是弹指一瞬。
有人轻轻在他身边坐下，无声地顺着他的脊背：“手术会很久，先睡会儿吧。”
一直以来他们采取的都是温和的治疗手段，尖锐的手术要剖开顾瞻的身体，将冰冷的药剂灌进血管，洗去那些附着在骨血上的病菌，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江跃摇了摇头：“我等等他。”
盛秋林知道他是怕万一自己睡着了，赶不上顾瞻最后一面，便也不再劝说。
“手术中”几个大字始终亮着，在寒冷的冬夜里发出幽幽冷光，像三只阴沉沉的眼睛，注视着他收纳其中的病人。江跃还是没撑住睡了过去，但也仅仅五分钟，便突然地惊醒过来。
——那三个字灭了。
医生走出来，先冲江跃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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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救回来了，顾瞻仍然未脱离生命危险。他被彻底封闭在了透明的无菌室里，身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管子，每一根都像是自深渊而来的触手，撕扯他脆弱如白纸的生命。
江跃站在玻璃外看着，手背上青白的针孔清晰可见。
他问盛秋林：“他还有多久？”
盛秋林朝他比了个数。
江跃默默记下那个数字，也不再多说。他似乎没有那么悲痛，只是觉得茫然，或者说他现在都不能彻底地接受“顾瞻马上就要死去”这个事实。
潜意识告诉他，顾瞻明明那么健康那么有生机，明明总是死皮赖脸地缠着他，明明总是带着骄傲又调侃的笑容看他。
他们还没有一起去看仓仓。
他们还没有结婚。
……
江跃在玻璃外站了良久，看着顾瞻慢慢睁开眼睛，转动眼球将目光投向这面巨大到像能覆盖一切的玻璃，其实他没看见江跃，落在他视线中的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但他知道，那就是他的阿跃。因此他试着弯起嘴角笑了一笑。虽然那笑容并不好看，但江跃心里蓦然异常的宁静。
他喊他的名字：“顾瞻。”
顾瞻似乎想回应他，张了张嘴唇。也许他唤了一声阿跃，就像他平时抱他吻他时那样，唯有最亲密的称呼才能表达内心情感。但他的声音尚未脱离声带，便淹没在机器的滴嗒声中，连他自己也没有听见。
一阵浓浓的倦怠袭来，像蚂蚁爬满身体，密密麻麻地啃噬着他的四肢，将他拖入温暖而黑暗的角落。他有些感觉不到疼痛了。
……
“阿跃。”盛秋林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有点事情要和你说，跟我来。”
是要交代后事吗？江跃默默想着，点头应下，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顾瞻。
——他已经闭上眼睛了，想来梦境一定安宁。
.
盛秋林带着江跃推开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门，倒了杯热水给他：“阿跃，你先别太激动。算了，老李，还是你来说吧，咖啡给我。”
江跃机械地捧着热水，望向李医生。
——后来他每每回想起那天的对话，即使顾瞻就在他身旁安然入睡，也有种错乱恍惚之感。
“我们在顾先生的血液中检测出了一种新的病菌，初步估计是信息素综延症的派生物受到刺激演变而成，听说顾先生曾经在星舰失事中存活下来，有可能就是那种环境使得病菌基因突变，成了现在我们看到的。这种病菌稀有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可以以顾瞻的姓名命名的程度。”
原来是这样。江跃默然听着。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说来这也是我从医生涯里可以载入史册的一天。”李医生推了推眼镜，神情感叹，“这种病菌与顾瞻遗传的信息素综延症发生了特殊反应，其间原理我们还在加紧探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从目前的状况来看，顾瞻的生命状况在逐渐好转。”
逐渐……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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