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最后一朵烟花
在所有人都认定顾瞻已死、而事实上顾瞻确实快死了的情况下,即使已经与江跃摊牌,顾瞻也未回到顾家,反而和江跃一道安安心心地在疗养院住了下来,用他的话说,他给集团卖了十几年命,怎么还养不起自己和媳妇儿挥霍上几个月了。
当然,不出几天江跃就有些后悔搬来和顾瞻同住了——原因无他,他失去了很多睡眠时间。
……不单单是指晚上。
医生含蓄地表示让他们尽量减少剧烈活动,毕竟一滴精十滴血(哔——),清心寡欲、努力治疗、勤加锻炼,虽然完蛋是肯定的,但如果他们配合,完蛋的期限还是可以稍微延长一下的,这样下来,说不定能稍微延长一下剩余时间。因此江跃表示要忠实执行医生建议,顾瞻郁卒一天后突然灵光闪现,表示媳妇儿说的都是对的,随后开始了和江跃的互相折磨。
每天晚上,对着顾瞻含蓄哀怨的眼神,江跃照常仔细检查他的生命体征,最后敷衍地亲下他的额头,就在旁边的床上睡了,扔给他一个冷漠无情的背影。
每天清晨,当江跃还窝在被窝里好梦正酣时,顾瞻就已经睁眼迎接到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并且无时无刻不试图把身边那只晚起的虫儿叫起来。
当然顾瞻不会知道,每个他孤枕独眠的夜晚,江跃都会小心翼翼摸黑起床,摸摸他的心脏是不是还跳,顺便做贼一样亲亲他的额头,确认他还活着以后继续安心入睡。
江跃也不会知道,每个他沉沉睡着的早晨,先比他醒来的顾瞻都会坐在床前悄悄看他,一边心里感叹我媳妇儿就是好看一边琢磨要不再让他睡五分钟——虽然医生给的早睡早起建议不止针对他,但看着江跃哈欠连天起床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如此互相折磨暂且不提,在那些白天里,两人用和时间赛跑的速度做着一切从前没来得及做的事情,包括一起看威利地森林的下一部,看着恶龙终于回归精灵的躯体,与另一只精灵共同飞向至高至远的晴空。包括一直被江跃诟病为没事找事的烛光晚餐,最后顾瞻放玫瑰花时碰倒了蜡烛烧着了桌布,晚餐没吃上不说,还得救那只灰头土脸被凶的不敢吱声的巨型仓鼠。
直到这天下午,江跃终于对着院子里一辆每个零件都透出古老气息的自行车陷入了沉默。
——如果不是看到了智能机上显示的星河历,他真要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几百年以前。
面对江跃“你在犯什么病”的眼神,顾瞻:“……我想带你感受一下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浪漫嘛。”
说罢还理直气壮补充:“我看那些小说都是那样写的,在复古中体会真诚的爱……”
江跃幽幽打断:“你从哪看来的小说?”
顾瞻:“你哥……咱哥给的。”
你还不如看看你公司的财务报表——江跃心里把盛秋林骂了个狗血淋头,难怪顾瞻昨天非得亲手搞什么烛光晚餐最后还烧了桌布。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么大一个总裁能看的下去这种爱情小说,难道是被压抑到一定程度上后就会物极必反吗?
“不如我带你体验一下无证驾驶还飙车的刺激怎么样?”说话间江跃已经拉开了车门,径直越过那辆小破自行车,冲他扬扬下巴,“上车。”
顾瞻坐上去的时候还在碎碎念:“人家坐在副驾驶上的都是老婆……”
车子发动,江跃选择性忽略掉那句“无证驾驶是错误的”,瞟他一眼:“所以你是想叫我一声……老公?”
顾瞻立刻从善如流:“哎,老公在呢。”
.
在顾瞻的指示下,江跃把车停在了疗养院不远的一处缓坡上。顾瞻把抱了一路的袋子放下,取出一叠烟花。江跃看着,忽然心口一热。
“我们现在这样,公园也去不了,烟花也只能在这里看了。”顾瞻小心翼翼地挡住风,低头点火,“本来想让盛秋林帮忙在花海那里包一场,但他说他一单身狗不掺和这种事。一想也是,在那里放烟花看的也不清楚,还不如自己放。”
冷风迷了眼,江跃揉揉眼眶,带着笑调侃:“你可小心,万一这附近禁放烟花爆竹我们可就玩完了。”
“那我们就跑。”顾瞻也笑,容色看起来好了许多,“万一你跑不动了,我背着你。”
江跃轻嗤,凝视着顾瞻明显消瘦了的脸颊:“得了吧,就你现在这样,我背你还差不多。”
顾瞻从前那样骄傲,但所有的骄傲都抵不过生死的磋磨。这场无解的疾病几乎像暴风骤雨席卷孤舟一样伤害着顾瞻的身体,濒临衰竭的器官不再愿意工作,再昂贵的药物都只能撑起几面简陋的风帆,不须多久便又被风浪撕扯殆尽。
他的身体在一日日地复原,顾瞻却在一日日地衰竭下去。今天这次出门并未得到医生允准,两人是悄悄溜出去的,像学生时代在家长高压下偷偷恋爱的小情侣,看对方一眼,连空气都是甜的。
出门前来时顾瞻在卫生间磨蹭了大半个小时,时间长到让江跃怀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状况,正好容易等到他出来,却看出原来顾瞻方才在化妆。
是的,化妆。
大约是手法生疏,倒化的有些物极必反,腮红用的略多,看着的确喜气洋洋健康的像年画娃娃,令江跃萌生出想给他涂个烈焰红唇的危险想法。
只是再怎么掩饰,病人终究还是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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